第1章 香欲一

    “下周见。”

    辛涂抱着怀里的黑猫，小心翼翼地丢下了这一句话后才慢吞吞地出了门，回身把门带上时偷偷往里面瞟了一眼，恰好看见楚衡柏望向他时幽暗沉寂的目光，惊得手下一抖，门“啪”地一声重重关上。

    他无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黑猫，瞪圆了一双浸着水意的眸子，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明明可怜兮兮却又非要装出一副不怎么好惹的模样，实在没什么威胁力。

    「干，他那个死样到底怎么才能接近。」

    「……」

    「我不干了行吗。」

    「行。然后继续感受烈火焚烧之痛，并且永无止境。」

    辛涂不可置信地把黑猫举了起来，暗金色的猫瞳像是被一层雾掩着，虚虚实实看不真切，他怒道：“你居然是这么冷酷无情的系统！？”

    看他现在好像拥有无尽的生命力，可只有辛涂自己知道，他早已因心脏病突发死亡。

    然而最狗的是，即使已经被宣判死亡，他仍旧留存意识，能够感受得到没缝合好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全身被烈火焚烧化为骨灰时的灼热与崩溃。

    那时突然出现的系统是怎么说的来着：「你想活下去吗？」

    想啊，怎么不想，简直想到要发疯了。

    「你可以选择成为救世主，我给你无尽的生命，或者放弃，迎接永无宁日的死亡。」

    系统的声音有些沙哑，就算是听来极度中二的话伴着这样的嗓音在此刻也有了几分旖旎，它的语速不急不缓，等待着面前的人的选择。

    干！什么叫永无宁日的死亡！会不会说话了！

    辛涂：「可以。」

    然后他了想，又兴致勃勃地问：「救世主？是不是我会成为superman或者r那类，然后拯救人类于水火之中。」

    「……」系统给了他两个选择：「请选择进入言情世界还是纯爱世界。」

    虽然左拥右抱处处留情很让人向往啦可是他会害羞的嘛：「纯爱吧，纯纯的爱。」

    “少爷。”

    还在逗变成了猫的系统说话，走过的车窗忽然被打开，司机把他叫住了。辛涂往车里看了几眼，他的大哥、二哥、三姐都在，于是语调都变得欢快了起来：“大哥、二哥你们是来接我吗？啊三姐，怎么每周见到你都又好看了一点。”

    想吐。

    辛涂在心底给自己的言不由衷点草，尽管没有人搭理他可仍旧笑嘻嘻地坐到了车上，他刻意和旁边的二姐隔了一指的距离，可辛恬仍旧嫌恶地往旁边挪了一下，好像他是个脏东西要离得远远的似的。

    「呜呜呜私生子真惨，心塞塞要系统抱抱。」

    「滚。」

    「呵。」

    系统太不体贴了，辛涂拽了拽黑猫的耳朵，准备下黑手，可突然被叫住。

    “辛涂。”坐在前面的辛哲眉头皱着，手指夹着一根点燃了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沉声问他：“听说你和楚少分在一个寝室？”

    “哼。”辛恬撩了撩卷发，红唇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冷笑着说：“可不止哦，每日缠着人家，果然是婊.子养的。”

    “你别这样说我……说我……”

    干，什么鬼系统，还能不能痛痛快快地撕比了。

    辛城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辛涂，少年低着头紧抱着怀中的黑猫，微颤的睫毛沾上了水珠，贝齿紧咬着花瓣一样的唇，失了几分血色，看起来，既脆弱，又精致。

    他说话的语气不由重了几分：“辛恬，道歉。”

    “道歉？”辛恬把散下的一缕发别到耳后，掐住辛涂尖细的下颚，厌恶地看着这张无辜的脸，微微用力，指甲陷入肉里，居然生出一些快感，“也不看他受不受得起。”

    辛恬收回手，从包里撕开一张湿巾，仔仔细细地把手擦了一遍。

    而辛涂白嫩脆弱的肌肤上，显出被掐出的红印。

    「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不要让我一和人吵架就忍不住哭唧唧。」

    「……」

    「我想撕比。」

    「……」

    「我想狂拽酷炫叼。」

    「你的人设就是这样。」

    哦。什么破白莲花人设。

    之前系统告诉辛涂，他其实是来到了一本叫做《香欲》的高h小说里，而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

    辛涂跃跃欲试：「拯救人类！拯救世界！」

    「……」

    好的吧，只能羞答答地妥协：「让高h变成纯爱，谈一场纯纯的恋爱。」

    「……」系统冷静地纠正他：「你要纠正这个世界，使这个世界不能出现任何不和谐的内容，否则你会受到惩罚。」

    「造造造啦，我会把他变成一个充满纯爱世界的！」

    车里的气氛始终不怎么好，不过辛涂觉得挺有意思，他的大哥辛哲永远是一副沉稳的模样，好像对他这个私生子不屑一顾，二哥辛城温温柔柔，总在三姐辛恬手撕自己后出来安慰自己，有枣有巴掌，可以的。

    「系统啊，为什么我必须得接近楚衡柏啊？」

    「他是主角。」

    辛涂不满地嘀咕：「明明我才是主角，他也是的话，他会不会和我抢漂亮的小姐姐啊？你说说看我俩谁更受欢迎？算了，不用想也知道是我。」

    「……」

    「不过女主角是哪个小姐姐？」

    「……」

    「看你不说话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妙。你千万不要告诉我是辛恬，攻略她不如弄死我容易一些。」

    「不是。」

    辛涂放心了，作为一个敬业的救、世、主，他决定开始好好研究一下剧情了。

    大概因为他还是一个纯情boy，系统并没有直接把小说资料传给他，而是自带拉灯，粗略地告诉了他剧情走向。

    文名之所以叫《香欲》，是因为“香”就是罪恶源泉。

    主角在十八岁生日后身体忽然散发一种香味，这是不同于世间任何香水的味道，它勾人至极，没有人可以抵抗，只要闻到这股香味，任何人都会被拖入无尽的*深渊。

    于是……各种play齐活了。

    啧。

    辛涂想，只要赶紧找到这个香香的小姐姐就好啦。

    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辛家人难得的一个不落，都在家里吃饭。辛涂坐在不显眼的位置，饿得要死，却还得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接受辛昭的日常问话。

    讲道理，来到这家后辛涂才体会到了计划生育的重要性，什么大哥辛哲二哥辛城三姐辛恬，父亲辛昭。

    日了，记不住，要死。

    “嗯，学校很好。”

    辛昭点点头，并没有分给辛涂这个私生子太多的关注，草草问过便去同另外三兄妹上演温情剧，嘘寒问暖，徒留辛涂咬着筷子嘤嘤嘤。

    「我如果饿死了算不算工伤？」

    「……」

    「好烦怎么还不开始吃饭，他们话怎么这么多？」

    「……」

    「这部小说明明应该叫《私生子的悲惨生活》。」

    「……」

    什么辣鸡系统，宿主都不理。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顿饭，辛涂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股脑把书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准备写！作！业！

    个鬼。

    他把胡乱塞在书包里的一沓资料找出来，这是系统给他弄的楚衡柏的信息，辛涂看了一眼，有些不满：“怎么有人证件照也这么好看？”

    虽然自己的也不差。

    辛涂来到这个世界系统布置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接近楚衡柏，最容易建立革命友谊的办法不就是住一个同桌和室友嘛，于是辛涂暗搓搓地让系统把他和楚衡柏分到了一个班和一个寝室。

    当他抱着猫走进了分好的寝室时，里面已经围了一堆人，然而过于瞩目的俊美少年却让人难以忽视，尤其的冷冰冰的目光望过来的时候。

    大哥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吗。

    辛涂被那道目光看得有些不敢抬起头，只能小声地说：“你、你们好，我也被分在这个寝室。”

    内心疯狂地呼叫：「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

    「干嘛。」

    「哪个是楚衡柏？」

    「最显眼的那个。」

    「……日。」

    “楚少，要不要把他赶——”

    有人不怀好意地将辛涂上下扫视一番，见他胆小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软柿子，准备讨好楚衡柏，却被少年一个冷漠的眼神吓得闭上了嘴。

    “你好。”楚衡柏仍旧是一副酷到犯规的模样，看似有些不经意地瞟过对面仿佛受惊的小鹿的少年，淡声说：“我也住在这里，楚衡柏。”

    “啊。”辛涂悄悄抬起眼看他，却撞入楚衡柏过于幽深的眼眸，愣了一会儿才傻兮兮地说：“我叫辛涂。”

    回了神，辛涂继续往下看资料，惊奇道：“家世那么好，居然也没有染上不好的习性？他是怎么成为主角的？”

    毕竟在辛涂眼里，h文都是一言不合就啪啪啪，楚衡柏这样的人应该是生来便被规划好了人生，怎么会自甘堕落呢。

    「占有欲。」 


第2章 香欲二

    辛涂托着腮还在想着那位老对他爱理不理的小哥哥，结果忽然有人敲门，于是跳下了床去开门。

    是辛城。他揉了揉少年蓬松的黑发，看着他因不解而睁圆了一双眼，笑着说：“我来看看……你怎么没穿鞋？”

    眼前的少年赤足踏在棕色的地毯上，玉足莹白，脚趾圆润，过于纤细的脚踝让人想……紧紧地捏住，肆意把玩。

    辛城扶了扶眼镜，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温声说：“辛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啧。

    他这个二哥啊，一双桃花眼瞧着你的时候总含着笑意，再加上那副金丝眼镜，显得人更加儒雅俊朗，一不小心就要沉溺在那温柔而专注的眼神里。

    辛涂抿着唇笑，两腮的小梨涡让他黑白分明的眼中多了几分狡黠，“二哥是为了这个来的吗？”

    “不然呢。”辛城就好像真的只是一个疼爱弟弟的好哥哥，安慰辛涂：“辛恬性子冒冒失失，口无遮拦，刚刚我也说了她几句，她知道错了。”

    辛涂点点头，说：“二哥我知道你对我好……而且，我也不怪三姐。”

    就见鬼了。

    见辛城一门心思来同他装模作样，辛涂也只得打起精神，继续卖乖，反正不管怎么样他是知道辛家没一个好东西。除了他自己。

    好不容易辛城终于说走了，辛涂关好门又懒洋洋地倒回了床上，顺便把黑猫也抓了上来。

    「我怎么老觉得辛城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

    「辛城和我的好感真的是八十？」

    「刚刚到了八十五。」

    「可是他对我也不像是友好的样子啊……」

    「hello」

    「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

    日。又不理人了。

    他的辣鸡系统仿佛除了计算好感度外，偶尔金手指一下，就没什么卵用了，就是变成猫也连萌都不会卖。

    好想换一个不这么喜欢装酷的系统啊。

    抱着猫胡乱蹭了几下，辛涂就滚去洗澡了。站在一片雾气中，他伸手擦了擦镜子，里面的少年身量未足，眉目秾丽，盈盈眉目流转间暗淌风情。辛涂笑了笑，两腮梨涡深陷，似花开千树万树，一片融融春意。

    「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

    「……」

    「可不可以让我man一点。」

    「可以弄死你。」

    「食屎吧你。」

    换了一身宽松的t恤，象征性地把头发擦了擦，任它继续往下滴水，辛涂愉快地出来准备睡觉了，然而。

    以一个十分诱人的姿势倚在门上，本该勾人的凤眼半眯着，暗含不耐，终于见到人了的辛恬下巴一抬，红唇微启：“和我去一个地方。”

    「委屈。」

    「……」

    「想睡觉。」

    「……」

    「不知道这个系统到底有什么卵用，不如丢了算了。」

    「烈火焚烧。」

    日。

    辛涂低着头，诚惶诚恐地说：“可、可我要睡觉了。”

    “哦。”辛恬冷哼一声，直接拽着他的手腕，把他往下扯。两个人在楼梯间推搡，管家和刘妈看见了却也没不上来劝，对辛涂被辛恬塞进车里视若无睹。

    辛恬开起车来好像不要命一样，一路踩着油门狂飙。辛涂看得心惊胆战的，想让她开慢点，辛恬却直接一巴掌打来要他闭嘴。

    「嘤嘤嘤。」

    「……」

    「我想打回去。」

    干你啊。

    辛涂伸手恶狠狠地擦掉涌在眼中的水意，通常如果他不乐意演白莲花这样的人设，为了防止ooc系统会控制他做出应有的表现。

    比如现在，被女人打了，他却只能哭！唧！唧！

    “我可不知道，我还有个妹妹。”看辛涂那副可怜兮兮被欺负了的样子辛恬就来气，踩了刹车说：“自己跟上来，要不然你就闷死在车里。”

    辛涂低着头跟在她后面，没一会儿辛恬又嫌他慢吞吞的，抓住他的手腕往前拽。

    眼角意外地扫到一个人，辛恬忽然停下了脚步，收起了嘲讽的神色，温柔地问好：“楚少，你也在这里玩儿？”

    好烦！为什么辛恬对着老子是那副死相。

    辛涂抬眼，又是那双熟悉的、深邃暗沉的瞳眸。

    俊美的少年总是过于瞩目，人群中遥遥一眼，满心便都是他。少年疏朗的眉目间一片冷意，微眯的双眸显示着此时的不悦。辛涂只觉得楚衡柏正盯着自己，一步一步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的心上，周身毫不收敛的气势过于迫人，使人不由屏息。

    “辛涂。”

    楚衡柏没有理会辛恬，反而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辛涂奇怪地“嗯”了一声，抬起的脸还是那副委屈的模样，眼尾和鼻尖儿都在发红。

    小哥哥我平时对你那么好你别见死不救啊！

    好的吧，好像也只是叫一声名字，楚衡柏便不再看辛涂，冲辛恬骄矜地点了点头，进了隔壁的包厢。

    「我和他好感不是五十吗？」

    「是。」

    「为什么不帮我！」

    「……」

    「我！不！干！了！」

    「那去死吧。」

    人都没了，辛涂还在眼巴巴地望着那扇门，希望那位小哥哥只是在装酷，已经恢复了原本刻薄模样的辛恬冷笑着问：“看什么看？人家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辛涂跟着辛恬也进了一个包厢，里面灯光乱闪，简直群魔乱舞。辛恬问人要了一杯果汁，毫不遮掩地将什么东西洒了下去，然后递给辛涂。

    辛涂咬着唇接了过来，眼神却在不安地四处乱瞟。

    辛恬笑盈盈地坐在旁边，包厢里的其他人闹哄哄的，状似无意般将门死死堵住，辛恬的一双美目像是淬了毒，恶狠狠地盯着他说：“快喝呀。”

    与周围的纵情声色格格不入的少年垂首不语，眸中的雾气好像还没散开，睁大了剪水双瞳瞧起来有些仓皇失措，惹人怜爱。他本该蓬松的黑发还在往下滴着水，后背被打湿了一片。宽松的白t恤露出好看的锁骨，皮肤过于白皙娇嫩。

    辛涂问系统：「果汁里加的东西是什么」

    「你猜。」

    辛涂决定换一个问法:[加的东西是做什么的？」

    「爱。」

    「……」

    “三、三姐。”

    “嗯？”辛恬明显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冷笑着问他：“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喝我喂你喝的话，可就不止这些了。”

    辛涂委屈地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辛恬嗤笑一声，红唇里吐出的话极为恶毒：“因为，你和你妈一样，都是被人玩烂的货。”

    哦。

    「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

    「啊。」

    「怎么办！」

    「喝。」

    「滚。」

    辛涂小声地说：“我不渴。”

    辛恬不想再和他废话，刚想抢过他手里的杯子，忽然有人凑过来和她说了什么，辛涂只隐隐听见了楚少什么的，辛恬便收回手，对着辛涂冷笑了几声，说：“算你今天走运。”

    然后款款起身。

    辛涂看着辛恬风情万种地走出去，合身的裙子刚好掐出诱人的身段，下意识地喝了一口果汁。

    「……！」

    「楚衡柏就在隔壁房间。」

    「他在哪个房间关我什么事！」

    「……」

    「你快变成猫！我要是乱撩小姐姐记得挠我一下！」

    「……」

    没人在意房间里为什么忽然多出了一只黑猫，辛涂抱起黑猫，走前悄悄地看了一眼房间，里面的人手都伸进了奇怪的地方，还有压抑着喘息。

    真火辣！

    他迅速地溜了出去，还善良地帮里面的人把门关好，结果一回头就撞进了别人的怀里。

    好疼。

    辛涂泪眼汪汪地捂着撞疼了的额头，眼尾发红。刚想说话就被人按住肩膀，那人还凑近来在他的颈项处闻了闻。

    辛涂用力推了推，没推开，恶狠狠地问：“谁啊你。”

    可惜带着鼻音，软绵绵的像在撒娇，根本就没一点威慑力。

    「不！想！做！白！莲！花！」

    「哦。」

    「能不能不要老是哭唧唧的！白莲花真的也可以不这么娘兮兮！」

    「哦。永无宁日。」

    「干你。」

    “你怎么还在这里。”

    声音冷冰冰的，可是抵不住好听啊。辛涂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俊美的少年正皱着眉，他们在的地方灯光有些昏暗，于是楚衡柏的眸子看起来更加沉暗，。

    “我、我正准备走。”

    「为什么老子在楚衡柏面前说话一定得结结巴巴。」

    「他喜欢。」

    「他喜欢干我屁事！」

    「就是干你屁事。」

    啧。聊不下去了。

    楚衡柏没说话，漫不经心地抚过少年还在发红的眼尾和鼻尖儿，最后停在仍留有果汁甜味的唇瓣上，手微微用力，好像要擦掉什么似的。

    可力道有些大，辛涂被弄得疼了，又想伸手推开他。楚衡柏眸光倏然一沉，落在他纤细的手腕处，那里仍留有红色指印。

    “谁弄的？”

    “啊？”辛涂小心翼翼地瞟了他一眼，“我、我、三姐刚刚拽我。”

    “楚少，你在这儿干——”有人笑嘻嘻地出来，话说了一半看见楚衡柏和人凑得极近，他是知道这位主儿向来不喜欢人靠近的，当下便了然，赶紧道歉：“唉唉唉你们当做没看见我，我进屋去了，你们继续。”

    辛涂莫名其妙，这个人笑的分明不怀好意，他嘀咕着：“好像看见了什么似的。”

    “看见了什么。”

    没料到被楚衡柏听了去，辛涂慌张地开口：“没、没、没什么。”

    “回去吧。”辛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居然觉得楚衡柏的声音有点轻柔，可也只是有点，“别再来这种地方了。”

    他凑近辛涂，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下次再被我发现——”却没有说下去。

    干你屁事啦。

    俊美的少年已然恢复先前冷冰冰的模样，毫无温度的双眸有些凉意，他凑在耳旁说话时有热气喷来，低沉的声音中明显有着不悦与警告。

    辛涂捂住红透了的耳朵，乖巧地点头。

    「快说快说我和楚衡柏好感度多少了！」

    「六十。」

    「怎么才涨了十，看他刚刚那样我都以为我们已经是好旁友了！」

    不过，一百的满分，六十也算及格啦。

    「再来四趟好感就满了！」

    「想吧。」

    「噫。」

    自己打了车回去，又去冲了个澡后终于舒舒服服栽倒在床上。嘻，不管怎么说，完成【接近楚衡柏】这个任务，指日可待了。 


第3章 香欲三

    怕待在家里辛恬又闹什么幺蛾子，周末辛涂特意起得早早的，把东西收拾好就抱起猫准备先回学校。

    刘妈正在拖楼梯，看见他要下来也没有让路，只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辛涂笑眯眯地向她打了招呼：“刘妈早上好。”

    刘妈抬眼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才问：“少爷要去学校？”

    “嗯。”

    故意踩着拖过的地方下楼，没想到辛昭也起这么早，现在正坐在餐桌前看报纸。辛昭大概是听见他和刘妈说话的声音，从报纸里抬起了头。

    “爸。”辛涂喊了一声，辛昭却没什么反应，即使已经上了年龄可那双眼睛依旧锐利，此刻正盯着辛涂上下打量，目光里根本不存在些许温情，好像辛涂只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超级不爽。

    辛涂低下了头，垂眸瞧着怀里一动不动的黑猫，悄悄捏了它一下。

    「你在睡觉吗？」

    「没有。」

    「看你都不动一下，以为你还在睡。」

    「有事？」

    「有吧，想听你喵一声。」

    「……」

    “你……”辛昭皱着眉，看着少年与他母亲有着七八分相像的脸，终于沉声说：“去学校前，记得看看楼月，医生说她最近精神好了不少。”

    “好。”

    楼月两个字，从辛昭口中叹息着说出，好像就是他此生的万般愁肠与日夜牵挂，就是他这副故作深情的模样，不知究竟让多少人沉溺其中，心甘情愿地为他堕入深渊。

    辛涂坐上了车，看着越来越远的别墅，若有所思。

    秦楼月是辛涂的生母，辛涂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她时，秦楼月正撑着伞在雨中等他。隔着沥沥雨幕，她瞧起来眉目浅淡，似掩藏于雾中的重重远山，又似水中晕开的墨，不为世俗所累。

    辛涂始终没法相信，就是这样清雅的人，因精神病把辛恬他们的母亲推入河中，溺水而亡。

    秦楼月待的疗养院在郊区，车驶出了那片高楼大厦，投身于葱茏树影之间，清晨沾着露水的空气清凉凉的。

    还没下车便又看见等候在外的秦楼月，辛涂细细瞧了瞧她，是要比上次来精神好了不少，不过眉目间仍旧有些倦恹。

    辛涂笑弯了眼，迫不及待地抱住了楚楼月，在她身上蹭了蹭，鼻息间尽是暗香。

    「嘻嘻小姐姐好香。」

    「……」

    秦楼月没有推开在怀中撒娇的辛涂，只是帮他把头上一撮乱飞的碎发压下去，浅浅笑着，“这么大了还耍赖。”

    “爸不许我每周都来看你。”辛涂从她怀里退出来，“好不容易才能见一次。”

    秦楼月没说话，牵起了辛涂的手，轻轻捏了捏，蹙眉说：“又瘦了。”

    「嘻嘻手好软。」

    「……」

    「嘤嘤嘤超喜欢这样的仙女姐姐。」

    「……」

    「我的攻略对象是不是也是这样温柔的小姐姐。」

    「不是。」

    日。不想玩了。

    辛涂被拉着进了疗养院，缠满藤蔓的长廊里坐了不少人，护工就在旁边守着，秦楼月带着他绕到了自己的房间，入眼的就是光秃秃的白墙和床头柜上的花瓶中插着那朵白玫瑰。

    他注意到秦楼月就是和他说话，也要时时望向那朵玫瑰，眼神格外柔和。

    “那朵花……”

    “你爸最近，每隔三天就会让人摘一朵给我送来。”秦楼月微微敛下的长睫轻轻打着颤，微红的耳垂让她愈显娇羞。

    辛涂笑：“快好起来，等爸把你接回家了，我就可以经常陪你了。”

    他又陪秦楼月说了一会儿话，便有护工进来赶人，辛涂不情不愿地道了别，说：“那我下次再来看你。”

    秦楼月微微颔首，余光瞥着那朵玫瑰，不掩笑意。

    反正辛昭当然不会是好端端地给人送花的人，问系统系统也只说这是无关紧要的支线，好奇的话就自己探索。

    气到想摔猫。

    最后终于到了学校。辛涂是在一个全封闭式的贵族学院上学，不管是教学楼还是宿舍楼都以欧式风格建筑为主，哥特式的塔尖随处可见。

    辛涂慢吞吞地走回自己的宿舍，他是后来住了一段时间才知道，学校虽然宿舍是双人间，二室一厅的那种，可一般都是只分配一个人住，教务处得知他和楚衡柏分在一个寝室后，还特意向他们道歉说可能系统出错了，如果有需要可以再单独分一间出来。

    结果楚衡柏却问他：“你想一个人住？”

    只想完成任务的辛涂小声地回答：“不用，这样就可以。”

    “诶你去哪里？”

    刚刚推开门猫就从他怀里跳出来，钻进了楚衡柏半掩着的房门。辛涂过去叩了叩，没人应，探进了半个身子只看见猫趴在窗边晒太阳。

    “你晒吧，我再去睡会儿了。”

    五月中旬天气已隐有燥热，白晃晃的日光亮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时近时远的蝉鸣声被习习热浪匆忙送来，球场上奔跑的少年猛然跃起，将球扣入篮中。

    楚衡柏接过李见著递来的矿泉水大口喝下，被汗濡湿的黑发贴在额前却也不见狼狈，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

    “我打听出来了。”李见著用手肘撞了旁边的人一下，楚衡柏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拧上了矿泉水的盖子。

    “昨天晚上那个。”李见著笑嘻嘻地说：“辛家的私生子，辛涂。”

    “怎么。”

    “第一次看你和人凑得那么近，就忍不住找人问了问。”李见著半真半假地感叹：“还别说，我都有点听不下去了，被带到那种地方下药，幸好碰见了你，我怎么说你好好的要人去隔壁把辛家那三小姐叫过来。”

    楚衡柏没说话，半眯着眼睛望着不远的地方，视线落在四楼窗边卧着的一团黑影上。他忽然淡声道：“走了。”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生性过分冷淡，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冷眼旁观足以概括他过去的那些时光是如何在漠然间度过的，本以为他合该继续漫不经心下去，可现在，却忽然有了意外。

    楚衡柏回去的时候，辛涂正呆愣愣地坐在沙发上，没睡醒的少年半睁着水蒙蒙的瞳眸，右脸压出了几道红印，慢悠悠地扭头，看了好久才猛然睁开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睛，软软地问他：“你、你怎么也来啦？”

    “打球。”

    “哦……对了！”辛涂抬头，露出了两只小虎牙，试探地问他：“昨晚是你把辛、三姐叫过去的吗？”

    楚衡柏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眉目秾丽的少年笑得眼弯成了弦月，还是这样看起来舒服得多。他一言不发，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被一个眼神镇住，辛涂后知后觉地抱起黑猫，疯狂地揉它。

    「他！又！不！理！我！」

    「……」

    「你！也！不！理！我！」

    「哦。」

    希望世界和平，不搭理人或者回答单字的人都去食屎。

    周末的晚上学校安排有晚自习，不过是可上可不上的，没有强制性要求，辛涂从床上躺到沙发上再滚到地上，心如死灰的准备去上晚自习时，收到了一条短信。

    【郑蠢：来上晚自习！】

    立刻马不停蹄地滚到了教室，不过去得有些早了，郑淳还没来。

    辛涂的位置靠窗，书都懒得拿出来装样子，只顾托着腮望着外面发呆。

    “嗨。”

    李见著送完来上晚自习的女朋友，折回时一路乱晃，忽然瞧见那个辛家的私生子，左右乱瞟发现楚衡柏不在，辛涂正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

    “嗨。”虽然不知道名字，不过辛涂认出了他，昨晚突然跑出来叫楚衡柏的就是这个人。

    “来上晚自习啊。”李见著笑得贱兮兮的，“没想到还是个学霸。”

    辛涂胡乱搭话：“是啊，沉迷学习，无法自拔。”

    “楚少怎么没和你一起？”

    “他干嘛要和我一起？”

    少年的语气虽然淡淡的，可皱着的眉和睁圆了的眼偏偏让人觉得有些委屈，李见著嘿嘿一笑，想安慰他：“我跟你说，楚少他——”

    “我怎么了？”

    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听来好像有几分不悦。辛涂刚想抬起头，便有一只手伸来抚上他的眉间，那只手温度有些低，凉凉的，不自觉间他便将眉头舒展开来。

    “你怎么来了。”李见著讪笑着站起来，“我这不是看你不在，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想陪他说说话嘛。诶——你别看我，我这就走。”

    辛涂张了张口，问楚衡柏：“就让他走？”

    楚衡柏不置可否，手下的触感过于柔软细腻，他望着少年微微张开的唇瓣，黑沉沉的眸中似燃起点点火光，不动神色地将手收回。

    “走的时候怎么没叫我？” 


第4章 香欲四

    “我……”辛涂一下子被问住了，愣了愣才说：“以为你有事？”

    才怪。谁要叫你。

    可能是自己都不信，少年心虚地低下头，说话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小了下去，怯弱得像是稍微有了风吹草动便惊恐不安的小鹿。可旋即他却又偷偷抬起眼来，黑白分明的眸中闪过几分狡黠，衬得眉眼更加灵动。

    楚衡柏在辛涂旁边坐下，却没有再与他说什么，自顾自地拿出手机，大概在看什么一样，指腹漫不经心地向下划去。

    「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

    「怎么了。」

    「我和旁边这位酷酷的小哥哥好感多少了？」

    「六十。」

    「不开心。怎么还在六十啊，呜呜呜好累不想玩了。」

    「……」

    「时间不多了。」

    「什么时间？」

    「hello」

    「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

    「高考。」

    玛德。

    辛涂趴到桌子上，歪着头看了看楚衡柏，这人眉目舒朗，神色冷淡，举手投足间的矜贵使他显得格外疏离与寡淡，楚衡柏现下正垂着眸看着手机里的内容，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辛涂总觉得他有些不悦。

    好的吧，这位酷酷的小哥哥真的有点帅。

    “你在看什么？”楚衡柏突然出声，可他的目光依旧留在手机上，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好像在刻意压抑着什么似的。

    偷看还被抓了个正着的辛涂左顾言他：“你、你今晚怎么也来上晚自习？”

    教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识愁为何物的少年们还能畅畅快快地大笑大闹，周遭的哄闹喧嚣好似都成了背景，唯有那道犹带着些许冷冽的声音清清楚楚送入耳中：“好看吗？”

    目瞪口呆的辛涂倏然睁大眼睛，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好看吗？”

    楚衡柏又重复了一遍，不慌不忙地抬起眼来，耐心地等待辛涂的答案。将他满心满眼都占满了的少年在日光灯的映照下，瞳眸璀璨生辉，微微张开的唇像清晨花园中那朵沾着露水，最为娇嫩的蔷薇，诱人采撷。

    可能是楚衡柏过于低沉的嗓音，也可能是楚衡柏向来冷淡的眸中多了的那少见的专注，辛涂不自在地避开了他过于炽热的视线，小巧的耳垂隐隐发红。

    干！

    「系统为什么我被人看几眼就脸红心跳的！？」

    「主角光环。」

    「他的光环居然无差别攻击！」

    「……」

    「那我有没有什么光环？」

    「有。」

    辛涂有些雀跃：「我的是不是救世主光环啊？作为这个世界的救世主，所有可爱的小姐姐们看见我都会爱上我对吧？」

    「……是吧。」

    心理勉强平衡了的辛涂这才含糊不清地说：“好看。”心里却在暗自琢磨楚衡柏的主角光环buff加成和他的救世主buff加成哪个比较厉害。

    系统：「好感度5。」

    「开心。原来这位小哥哥也是闷骚型的啊。」

    「……」

    听见了答案的楚衡柏手下微顿，接着便简洁地给李见著回了一条短信。辛涂有些好奇地凑过去，“你在做什么”还没问出口，楚衡柏已经按了按手机，屏幕瞬间灭了下去，辛涂觉得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日啦。没法做朋友了。

    「哭唧唧，主角在说我坏话。」

    「……」

    「不想玩了。」

    「哦。」

    “辛涂。”

    忽然被人叫了一声，辛涂看见圆滚滚的郑淳从门口滚了进来，见他旁边有人便坐到了前排去，一副预备同他促膝长谈的模样。

    对了，郑淳是辛涂的表哥，不过是同级。

    “楚少你也在。”大圆脸堆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虽然郑淳家比不过楚家，不过郑淳好歹是秦家和郑家唯一的宝贝，从那明显被娇惯的体型上就可以看出来了，所以郑淳对着楚衡柏也不见有多谦卑。

    “嗯。”

    打过招呼后，郑淳才问辛涂：“小姨最近怎么样了？”

    辛涂猜就知道是妹控秦柳烟派郑淳来打探消息了，“早上才去看了一次，精神不错。”

    秦楼月原本是秦家的幺女，自小被护得不堪世事，所以才被辛昭三言两语骗得和秦家断绝关系，还心甘情愿地给结了婚的辛昭做情人，所以辛涂压根就不信，辛昭对秦楼月有一丁点的感情。

    “我今天……”杜淳胖乎乎的脸上有些纠结，“我今天不小心听见我妈说了点事情。”

    “说了什么？”

    杜淳有些顾忌地看了眼楚衡柏，他觉得这事儿不好当着别人的面说，可也不能赶人走，就说：“嗯……我还不确定，等我回去问问好了。”

    辛涂想起之前系统说的支线任务，杜淳把他叫出来想说的应该也是和楚楼月有关，于是问系统：「和楚楼月相关的那些是不是都算支线任务？」

    「是。」

    「怎么这么麻烦！」辛涂忍不住抱怨：「明明都是小说里的，为什么就不能直接全部给我讲出来，还要算作任务？」

    「这个世界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我只能告诉你故事的大致走向，而你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像一场蝴蝶效应，把这个世界的过去和未来推向未知。」

    「嘻嘻系统你刚刚一共说了57个字，恭喜你突破了自我。」

    「……」

    郑淳走后辛涂也坐不住了，他诚挚地邀请如今好感度高达六十五的楚衡柏跟他一起走，结果居然还是被冷硬地拒绝，暗自诽谤难怪接近这个人非得好感度到一百才算完成。

    于是身量未足的少年独自迈着慢吞吞的步子走远，在他的身后，明月皎皎，星河如钻，洋洋洒洒落下一地清透水光。他好像没有来路，不知去向，没所谓孑然独行，更没所谓投身于那片未知。

    天台上的楚衡柏望着辛涂的背影，眸光寂寂，漫不经心地说：“不一样。”

    李见著有些好气地问：“哪里不一样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楚衡柏几乎冷淡到没有丝毫人情味，他的目光总是平淡而冷静，好像所有事物都无法在他心中掀起波澜。他有时候甚至会想，可能对于楚衡柏来说，活着也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

    夜风夹带着热气扑面而来，楚衡柏敛眉，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辛涂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他既渴望靠近与占有，却又不愿改变冷眼旁观的生活，所以他时冷时热、喜怒无常。

    时间过得很快，天气也越来越热，已经临近期末了。窗外触手可及的树木枝叶翠绿，阳光打出圈圈光晕，一声高过一声的蝉鸣惹得人忍不住昏昏欲睡。

    「啊？生日？」

    辛涂难得晚上没睡好觉，空调莫名以十五度的低温开了一宿。他靠着教室的窗户没一会儿眼睛就闭住了，辛涂那一改先前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系统最近好像愈发急躁起来，时时刻刻催促着他刷好感度。

    「他又没跟我说过，我好端端地送礼物，要是问我怎么知道的我怎么说？」

    「不会问。」

    「你知道啊。」

    太阳穴一跳一跳得疼，辛涂胡乱地揉了揉，压根没起什么作用，只觉得脑袋里一团糊。他扭头看了眼空荡荡的位置，那位小哥哥果然没来上课。

    「我是不是要死了。」

    「只是感冒而已。」

    「好想闹啊，什么叫只是感冒而已，分明是为了拯救世界我不顾自己的身体，始终奋斗在战斗一线。」

    「……」

    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伟大的救世主，苦恼了一上午该送什么礼物可能会增加好感的辛涂一放学就拖着正经受着病魔打击的身体去给楚衡柏挑礼物，最后选定了一支派克钢笔，然后转身又去隔壁的蛋糕店订了一个小蛋糕，还好巧不巧地碰见了陪着女朋友来买东西的李见著，但是他看李见著一直在和女朋友说话，自己也不怎么舒服就装作没看见了。

    不过说起来还是有点心塞啊，好歹好感度达到及格线以上了，这位小哥哥却还是连生日都不肯说一声，自己还得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

    蛋糕插上蜡烛放好后，辛涂把包装好的钢笔放在一旁，下面压了张写着生日快乐的便条，晕乎乎地趴在沙发上找系统哭唧唧。

    「我觉得我可能真的要死了。」

    「……」

    「我要和你交代一下我的临终遗言。」

    「……」

    「太冷漠了。」

    「睡吧。」

    系统的“睡吧”好像有什么魔力似的，本来浑身难受的辛涂听完只是想闭一下眼睛，结果没多久就沉沉睡去。迷迷糊糊间，他一会儿觉得自己身上像是起了火，都要被热傻了，一会儿又像是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想动动手打电话都没有力气。

    什么辣鸡系统啊，这是辛涂最后的意识。 


第5章 香欲五

    一直以来辛涂只模糊地知道楚家权大势大，至于大到什么程度，从提起楚家家主莫不是忌讳莫深地以“那位”代称，就是楚衡柏在外被人恭恭敬敬地叫一声“楚少”中也得以一窥。

    十八岁或许放在寻常人家不过还是小打小闹的年纪，但放在这种人家，路已早早铺平，身边往来得皆富商人家或是权势人家之后，更何况楚家仅有楚衡柏一子，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此次楚家更是借着这次生日，宴请名流人士，为楚衡柏扩充人脉。

    楚衡柏跟在楚父身旁，向来宾敬酒。上位者间的交流向来话说三分留七分，楚父只需介绍一句“这是犬子楚衡柏”，之后自有人将其夸得天花乱坠。真情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好，他日偶遇寒暄几句总是没坏处的。

    此次晚宴名单之中辛家赫然在列，楚衡柏不动声色地将那正在与人攀谈的一家尽收眼底，再三确认后发现大厅中并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由皱眉。

    楚父敏锐地发现他的情绪变化，出声询问：“怎么了？”

    楚衡柏低声说：“我过去一下。”

    半路却被苦着脸的李见著拦住，今日李见著难得穿得一本正经，可那性子到底和沉稳打不上边，连带着一身行头都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你可不知道，我家老头子今天看见就跟吃了炸药似的，指着我鼻子骂废物，这都还在外面呢，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在外边儿彩旗飘飘给我妈逮住了却找我来撒火。”

    楚衡柏没说话，有些心不在焉。

    “在这儿没什么意思，要不我叫点人咱哥儿几个出去好好给你过个生日，在外边快活快活？”说着李见著看了看四周，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说：“强哥说本色最近来了几个极品，都还给我们留着，要不要去尝尝鲜？”

    楚衡柏向来对这类消遣是没什么兴趣的，只问他：“看见辛涂没有？”

    “辛涂？诶，好像他们家的都来了，就除了他。”李见著四处张望了一下，不解地喃喃：“我今天中午在学校碰见了他，手上明显拿着礼物，还订了一个蛋糕，这小子明明看见我了还装作没看见，依依当时在旁边我就没说什么了……不过他手上的东西难道不是给你的吗？”

    楚衡柏心思微动，连着给辛涂打了几个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

    李见著还在自言自语：“想想也是啊，私生子嘛，这种场合怎么可能还带着他来，除非是家里剩余的几个不顶用了。”

    手机依然是无人接听，楚衡柏忽然出声：“车借我一下。”

    “啊？”李见著愣了一下，看他神色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手在兜里摸了半天才捞出钥匙丢了过去，贱兮兮地问：“你要去找辛涂？”

    “嗯。”

    向来都是波澜不兴的人，要不是相识多年，就连李见著也没法从楚衡柏此刻的神色中瞧出那么一点急切来。李见著扬了扬眉回身看向正同人交谈甚欢的辛家人，轻轻“啧”了一声，这小子这可真是……比他们谁都胆大？

    街市一路火树银花都被抛却身后，楚衡柏随意搁在副驾座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他余光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车窗半开着，猎猎作响的风不仅没能让他重归冷静自持，反而使他埋藏最深最隐蔽的欲念一一破土而出。

    他想到少年牛奶一般白皙娇嫩的身子，只要稍微用点力就能留下暧昧的印记；他想到少年委屈时发红的眼尾和垂下的眼帘，睫毛轻颤刷过手心时又软又痒；他想到少年一如蔷薇般小巧而饱满的唇，那是属于他的诱人采撷的原罪……

    楚衡柏一直都知道，他并不是真的过于冷淡。就像在初见时看似漫不经心的那声“你好”，怀揣着恶意的种子已经被埋下，他隐藏极深的控制欲与占有欲终将使其催生为参天大树，他的面具已经快要无法将他最恶劣的一面遮掩下去了。

    辛涂是被辛恬摇醒的，他总觉得自己还在做梦，要不然自己怎么莫名其妙躺在医务室，而且向来骄傲美艳的辛恬是不会把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展现在别人的面前，尤其是他。可是现在，辛涂面前的辛恬妆都哭花了，倒是神色间的蛮横一点没少。

    “大哥说爸已经决定再过几天把你妈那个婊.子接回家来。”辛恬大概是气极了，紧紧攥着拳，长长的指甲陷入手心，好像不觉丝毫痛意，“我告诉你，我不会让她进我们家门的。如果你有点记性，你就好好劝劝让她继续待在那个疗养院，要不然我是不会介意亲手报仇的。”

    哦。好害怕哦。辛涂面无表情地想。

    见他不说话，辛恬压低了声音继续冷笑着说：“你说说看，我和一个一无是处的精神病患者，爸会选谁呢？况且，你别以为她进了辛家你就也有了继承天辉集团的资格，总有一天，你们母子俩，都会得到报应的。”

    辛恬神情激动，双眼通红，哭花了的眼妆开始向下留着黑泪，虽然酷酷的但是辛涂还是很好奇：「这里的反派都是这么没脑子吗？」

    「……」

    「想干掉我为什么不能低调点，讲道理她真的不是你派去敌方的卧底吗？」

    「……」

    系统不说话，辛涂只好说：「好的吧，怪我太机智啦。」

    「别高兴太早。」

    其实系统的话向来都不多，而且说起话来虽然声音好听，可语调偏平，很少能从中听出情绪来。不知道怎么的，辛涂偏偏在系统的这句「别高兴太早」中，隐隐约约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来。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

    「真的？」

    「嗯。」

    辛涂迟疑了一下，还是肯定地说：「不对，我觉得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

    系统不说话了，辛恬那边也还在发疯，不过幸好也只是哭哭啼啼并没有什么伤人的举动，辛涂在病床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安安静静做咸鱼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并且试图让自己在这样的聒噪声中继续睡觉。

    辛涂总是不会太把自己代入这个世界，刚开始他也觉得辛恬他们其实也超可怜的，可每到这个时候没什么脑子的辛恬就会来不遗余力地作死拉低好感，到后来辛涂就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说得真是有道理。

    不过至于秦楼月把她们的母亲白漪推入湖中……

    辛涂坐起来把床上找了个遍也没发现自己的手机，只好问系统：「我怎么了被送到了医务室？」

    「发高烧。」

    「……你不是跟我说我没事的吗！？」

    「是。」

    「那我现在为什么连怎么到的医务室都不知道！」

    「失忆。」

    「持矢吧你。」

    看到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一直在走神的辛涂，辛恬咬咬牙还是走了，但是走前还是不忘撂下一句狠话：“我警告过你了，如果我在辛家看见秦楼月，我一定会让她不得好死。”

    辛涂只好被吓得眼泪汪汪，“三、三姐，为什么要这样……”

    「她是不是有病啊，非得我做出这样娘兮兮的表情才肯心满意足地走开？」

    「总得有点回应。」

    接下来辛涂就名正言顺地不去上课，他在医务室输完液就滚回宿舍浪，不过系统说是楚衡柏最先发现他发高烧把人带到医务室的，可这几天楚衡柏一直没来学校，辛涂始终找不到道谢的机会。

    然而辛涂不傻，他真的超级想把系统吊打一顿，他的感冒发烧肯定和系统脱不了干系，何况这一出苦肉计之后他和楚衡柏的好感度居然瞬间飙升到了九十五，他才不信没有系统从中作梗。

    耐心地又等了几天，一直到高考辛涂才又见到了楚衡柏。

    已经考完了最后一科，随着铃声的响起安静的校园瞬间一片喧闹，辛涂从后排推开挤挤攘攘的人群小跑到前面，一把拽住了楚衡柏的衣摆。

    “怎么？”俊美的少年停下了步子，却没有回身，传入耳中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大哥我们好感都九十五了！九十五了！九十五什么概念！马上就要满分了！居然还是这样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

    辛涂都要气吐血了，可在别人眼中，现在他明显是沮丧得不得了，往日好看耀眼的双瞳都失了几分色彩，可怜兮兮地皱着眉，“我……谢谢你前几天送我去医务室。”

    辛涂的感冒还没好彻底，声音还是带着点鼻音，“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请你吃顿饭好好谢谢你啊？”

    身边不断有人涌来，他们就站在中间，一前一后，谁都没有再说话。就在辛涂以为没了指望，想要放弃了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声“好”。

    等辛涂再惊喜地抬起眼时，高挑的少年已随着人潮走远，唯有伸出的一只手臂左右晃了晃，像是在与他道别。 


第6章 香欲六

    日轮当午，正是最热的时候，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已经入了伏的天气像是被烈火烘烤的窑炉，直把人一身皮肉烤化，只留下寸寸白骨才作罢。

    辛涂一开车门，热气直冲冲地扑面而来，差点喘不过来气。

    疗养院外停的车不多，辛涂大致地看了一眼，在门口阴凉的地方把手机拿出来，上面显示着有两个郑淳打来的未接来电，于是直接去了秦楼月的房间。

    这个时候还在外面活动的人不多，大都在午休，疗养院里面静悄悄的一片，只偶尔还有护工拿着资料匆忙走过。

    辛涂一排排看着房间号，终于站定准备把门推开，冷不防地听见有人说：“他把白漪推进河里到头来却赖在你身上，你就算不想想自己为什么不想想辛涂？”

    系统：「支线任务【白漪之死】完成。」

    「总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好了不得的事情，不过——奖励奖励奖励！」

    「没有。」

    「……不知道这么抠门的系统要着干嘛，不如丢了。」

    「魂飞魄散。」

    已经被系统的魂飞魄散威胁到没有感觉的辛涂干脆继续听着里面的人说话，还好今天郑淳急匆匆打电话要他赶来的时候他没犯懒。

    “不是他赖在我身上，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而且……不也是他救了我，给我做了一份病例吗？姐你总觉得他对我有所图谋，可是你看，现在我什么也没了，他还是这样费尽心思地对我好，你为什么总是不能接受他？”

    “那白漪是怎么回事？”

    “她……”

    郑淳在旁急得简直要上火，怕她们真的吵起来，而辛涂又迟迟不到，只好出声拦她们：“妈，小姨身体不好，你少说几句。”

    秦柳烟拧着眉，想起当年秦楼月也是因她们这样的态度而负气离去，只好忍下再说几句的冲动，一言不发地看着秦楼月。

    时光似乎格外地偏爱秦楼月，即使她已为人母，可仍旧是年轻时的模样。那是她的妹妹，自小就在蜜糖罐里长大的妹妹，秦柳烟总习惯将最好的一切捧到秦楼月的面前任她挑选，而秦楼月也的确值得这些。

    可现在，又怎么会闹成了这样？

    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秦柳烟始终记得秦柳烟离家而去之前，坚定地说：“如果你们不接受辛昭，那么我就和他走。”

    辛昭。又是辛昭。

    本来将要平息下来的心情忽又燃起一簇火苗，秦柳烟问她：“难道在你心里，我们一家人都比不上一个辛昭吗？”

    秦楼月抬眼，眉眼间似笼上一层薄雾轻纱，似嗔似怒，看不真切。她的声线有些不稳，强忍着什么说：“我……对不起你们。”

    秦柳烟怔在原地，明明气极，想说什么却只觉阵阵疲惫涌上心头，光是轻声说出一个“好”字，就已用尽全力。

    “你以后……”

    不再看秦楼月，秦柳烟拉开了门，慢声说：“好自为——辛涂？你怎么在这里？”

    猝不及防就被抓了包的辛涂无辜地问：“大姨我刚来你要走啦？”

    秦柳烟并不想辛涂牵连太多这些事，她的目光落在辛涂茫然的神情中，再三确认后才开口：“公司有急事，我先走了。”

    “好，大姨再见。”

    等着秦柳烟走远了，秦楼月也恢复了先前清清浅浅的模样，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还没走的郑淳在一旁朝辛涂挤眉弄眼的，也不管辛涂有没有看明白，给秦楼月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里后说：“那小姨、辛涂我也先走了。”

    辛涂注意到秦楼月拿着杯子的手有些抖，人也显得过分的单薄了些，辛涂想帮她拿着，秦楼月摇了摇头说：“没事，我拿得住。”

    做戏就要做全套，辛涂问她：“妈，刚刚你和大姨怎么了，大姨看起来气冲冲的？”

    秦楼月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他，而另一只手却轻轻地抚上辛涂的脸，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嘻嘻小姐姐在摸我。」

    「……」

    「有点小害羞呢。」

    「要点脸。」

    干你哦。

    辛涂仍是一副不怎么明白的模样，问秦楼月“妈，好好的说什么对不起？”

    秦楼月浅浅一笑，目光像是在看辛涂，却又像是透过辛涂在看别的什么，半晌才摇摇头，说：“没什么，我有点累了。”

    “那你休息吧，我改天再来陪你。”

    辛涂带上门时看见坐在床边的秦楼月望着瓶中的白玫瑰怔怔出神，一双美目沉沉暗暗，像是被万丈红尘拖入了深渊的困兽。

    不知怎么的辛涂就想起了向来冷淡的楚衡柏。如果楚衡柏也有了想要抓住的东西，会不会也是这样疯魔？片刻便抛之脑后，毕竟辛涂眼里的楚衡柏毕竟是一个骄傲的人，这样的天之骄子又怎么会让自己处于如此劣势、被动的地位？

    讲真之前郑淳朝着辛涂挤眉弄眼，辛涂真没看懂什么意思，所以自顾自出了疗养院正打算给司机打电话呢，旁边的车对着他响了好几声还把他吓了一跳。

    车窗慢慢滑下来，副驾座的郑淳规规矩矩系着安全带，挤出半个脑袋说：“上车，送你一程。”

    辛涂不客气地坐了上去，却发现秦柳烟不在，便问郑淳：“大姨呢？”

    “先走了，话说你要去哪儿啊？”

    “回去吧，不对，等等。”

    毕竟这么热的天出来一次得耗费多少勇气，辛涂拿出手机，迅速找到了一个号码发了条恶意卖萌的短信过去。

    【(///w///)】

    对面不仅回得很快，也很简洁。

    【？】

    【有空吗请你吃饭030】

    【请你。】

    辛涂还在发愣，楚衡柏已经发来了一长串地址，他只好把地址念给郑淳和司机听，然后说：“去这里。”

    郑淳绷紧了一张圆脸，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去这种地方干什么？”

    又把地址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辛涂只好问他：“哪种地方？本色怎么了？”

    “就是……就是……”郑淳涨红了一张脸，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最后恼羞成怒，粗着声音一锤定音：“反正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那你就能去咯？”

    “我当然可以，不过，不过我才不会去哪种地方。”

    看郑淳的反应辛涂也大致能猜出“本色”估计不是做什么正经生意的地方，郑淳继续问他：“你和谁一起去的？”

    “我同学。”辛涂笑嘻嘻地回答：“就上次那个，你们叫楚少的。”

    郑淳还想说什么，车已经停了下来，不想听郑淳苦口婆心的辛涂立马下车招了招手，说：“爸我去玩了您慢走别瞎操心了。”

    “……”郑淳愤愤地让司机把车开走，决定以后再也、不、起码一个月不管辛涂。

    辛涂就被放在“本色”门口，一对对浓情蜜意堪比小情侣的人进进出出，他辣着眼睛去找楚衡柏在的包厢。

    大概是外表太有欺骗性，眼神纯澈的辛涂看起来只是一个误闯此处的干净少年，总有人时不时拦住他的去路，软软的胸脯直往他身上蹭，好不容易躲开了，更有胆大者，几个人将他团团围住，其中的一个人捉着他的手往衣服里摸。

    「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

    「啊。」

    「你看这几个小姐姐在干嘛！」

    「你的手在干嘛。」

    「还不是你那什么破白莲花的人设，力气连女人大都没有！」

    「嗤。」

    笑。鬼。哦。

    对着女孩子，辛涂不敢粗暴地解决，甚至不敢太用力，怕把人伤出个好歹来，只好自己被步步紧逼，狼狈地向后退去。

    “要不要来和姐姐们玩一玩呀？”

    娇滴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空气中混合香水与汗水的味道格外难闻，辛涂只觉得鼻子发痒想打喷嚏。

    “你们快让开……”

    她们反而凑得越来越近，辛涂手也被紧紧捉着抽不回来，他只好硬生生憋着喷嚏，满眼都水汪汪得潋滟着波光，看起来倒像是被欺负得快要哭出来了。“我要——”

    “你们在干嘛？”

    语速不快，却好带着些怒意。楚衡柏站在不远处，周身过于冷峻的气场让人不容忽视，带着凉意的眸子冷冷瞟过将辛涂围住的人。

    超酷。

    辛涂觉得楚衡柏肯定是他的小天使，每次都在危难时刻解救他。此刻周围的小姐姐们都被这酷酷的眼神给镇住顾不上辛涂了，他趁机把手抽了回来，终于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满脸都是眼泪。

    楚衡柏缓步走近，低声说：“滚。”

    先前还围着辛涂的人都四散开来，楚衡柏沉着脸一把将辛涂扣入怀中。辛涂先发制人，不仅故意糊了楚衡柏一身眼泪，还埋怨地说：“你就请我在这里吃饭？”

    明明是抱怨，可配上他这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却像在撒娇。楚衡柏任他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只加大了拥着人的力道，像是要将辛涂紧紧锢于怀里。

    自觉牺牲超级大的辛涂问系统：「那五点好感度加回来没有！？」 


第7章 香欲七

    「没有。」

    「嘤嘤嘤。这位小哥哥怎么这么麻烦，好感度一会儿莫名其妙地飙升，一会儿又纹丝不动，主角心思真难猜。」

    「……」

    发现怀里的人走了神，楚衡柏捏着辛涂的下颚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两个人离得太近，姿势也太过暧昧，辛涂不习惯地偏开了头，想退开面前的人的怀抱。

    想躲开？

    楚衡柏幽深的眼眸骤起波澜，盯着辛涂的目光也不自觉地带着几分掠夺之意，可不过片刻，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视线很快便被收回，手也跟着慢慢放开，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那片突兀的红痕。

    刚刚还被像是看猎物一样的眼神盯住，转眼又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辛涂小心翼翼地问楚衡柏：“怎么了？”

    “没怎么，跟着我。”

    好的吧。你是主角你说什么就什么。

    辛涂跟着楚衡柏进去的时候包厢瞬间静了几秒，接着便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来啊，怎么了，来来来继续。”

    李见著拿着一瓶酒直接往下灌了几口，然后搂着身旁坐的妹子胡乱吻了吻，在众人的拍手叫好中随意把牌一摔，倒没急着洗牌，反而和辛涂打了个招呼，不怀好意地说：“诶辛涂你也来了，嘿嘿嘿，来来来，快过来和我们一起玩。”

    辛涂好奇地问：“你们在玩什么？”

    李见著存了心要在辛涂面前花式耍帅，手中一边把玩着牌，把牌甩得唰唰作响，一边慢悠悠地丢出三个字：“斗地主。”

    “来啊。”辛涂刚想过去，李见著笑嘻嘻地朝着楚衡柏挤了挤眼睛，又加了一句：“输的可要脱衣服哦。”

    辛涂的手忽然被人拽住，楚衡柏警告般地瞥了李见著一眼，李见著只好头投降：“好了好了开玩笑的，输的人……”

    话微顿，李见著眼尖看着楚衡柏还放在辛涂腕上的手，又来了主意，嘿嘿笑着说：“输了的就来个大冒险吧，拿钱多没意思啊。”全然忘了自己刚刚从别人那里没意思地赢来了多少钱。

    “我想去玩。”辛涂回身，晃了晃手腕，示意楚衡柏丢手。可楚衡柏好像会错了意，反而覆上他的手，五指交错，自然地把人牵了过去。

    在场的都不是没眼色的人，虽然对楚衡柏的态度有些惊讶，但探究之意并没有大刺刺地摆在面上，该玩玩，该喝酒就喝酒，闹成了一团。

    李见著问楚衡柏：“你来吗？”

    “不来。”

    “我都想叫你爷爷了。”李见著凑到辛涂身旁，没好气地说：“你可不知道这位楚少，整日面无表情，每次叫出来老玩不到一块，要不是还没养只鸟天天逗着，我都觉得是哪里出来的退休老干部了。”

    辛涂哈哈大笑，试图趁机刷好感：“你胡说。我们楚少哪里退休老干部了，可能撩人了，不信你看。”

    他把两个人交缠着的手举起来摇了摇，装模作样地捂住心口，说：“好几次突然一下子就被击中了，要不是性别相同，我都想娶他了。”

    李见著挑着眉，誓要做助攻：“你不知道性别相同才能谈恋爱吗，别娶了，干脆嫁过去做楚太太吧。”

    越说越不对，而楚衡柏在旁边一直没出声，辛涂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只好岔开话题：“不是打牌吗？”

    李见著迅速发完了牌，调笑辛涂说：“马上输了你可别哭唧唧的啊。”

    “那你输了可别耍赖。”

    “行。”李见著自觉打遍天下无敌手，毫无畏惧地为自己立下flag，“我要是输了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嘻嘻。老子有系统。

    自带作弊器同样无所畏惧的辛涂在系统的指挥下漂亮地出完了手上所有的牌，然后苦恼地支着自己的小下巴嚣张地说：“哎呀，怎么一不小心就赢了。”

    李见著目瞪口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辛涂斜睨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眸中尽是狡黠之意，“不服再战咯。”

    “来来来再战！”

    最后一连输了好几把的李见著只好认输，栽进身旁小姐姐的怀里求治愈去了。

    “可是你说你要是输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的。”辛涂戳了戳李见著的背，继续说：“不过我现在还没想到想让你做什么，你就先欠着吧。”

    李见著苦着脸应下了，然后隔着辛涂跟楚衡柏说：“你家楚太太以后的太太外交生涯我看挺悬的，连我都赢不过他，肯定没人敢和他玩。”

    辛涂觉得楚衡柏应该心情挺好的，要不然怎么会顺着李见著的话说下去，还说什么：“楚太太有我就够了。”

    「都楚太太了，你别再跟我讲好感度还没变啊。」

    「……」

    「你为什么不讲话，难道我还真的说对了，还停在九十五没动！？」

    「嗯。」

    日哦。

    辛涂愁眉苦脸地想，最后的那五点好感度到底该以什么姿势才能刷到嘛。

    李见著连着叫了几声辛涂都没有答应，楚衡柏一直都在注意着他，看他忽然有些没精打采，无意识地咬着下唇，问辛涂：“怎么了？”

    “啊？”辛涂突然想到好像每次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好感度加的比较快，于是抬起脸可怜兮兮地说：“饿了想吃饭，你和我一起，我们两个偷偷走好不好！”

    “好。”

    偷偷走根本就没可能，楚衡柏一站起来，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聚集到了这里，他只说了声“先走了”，除了李见著和他熟还嚷嚷了几句不让走，其余人却都是客客气气地道别。

    辛涂歪着头天真地问他：“都没有人留你，你人缘不太好吗？”

    “嗯？”

    “不过没关系的。”辛涂强忍着想打自己的冲动，认认真真地望着楚衡柏，眨巴着眼睛有些羞赧地说：“你还有我啦！”

    「我脸都不要了你快告诉我好感涨了吗涨了吗涨了吗！」

    「好感度+4。」

    无语凝噎的辛涂：「好。想。死。一。死。啊。」

    九十九的好感度，辛涂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诶？”

    不知道什么时候楚衡柏停下了脚步，早已放飞自我神游的辛涂投怀送抱般撞进了他的怀里，稍微一抬眼就是那双正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的幽深双眸，辛涂在这样专注的眼神下不自觉地恍惚了一下

    “我还有你？”楚衡柏居高临下地盯着有些愣住的少年，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一改先前的冷淡，反而有些强势地想要一个答案出来。

    嘻嘻这分明是刷好感的好机会啊。

    辛涂点点头，笑出了两个小梨涡，信誓旦旦地表示：“嗯，你还有我。”

    「好感度+1.」

    「主线任务【接近楚衡柏】完成。」

    「自动接取主线任务【逃离楚衡柏】。」

    「hello？」

    还没来得及高兴，辛涂听完系统自动给他接取的那个任务后，心情复杂，非常想做出一个黑人问号脸的表情出来。

    “想吃什么？”

    楚衡柏的语气好像柔和了不少，辛涂感叹了一下刷满好感就是不一样后摇摇头老实地说：“不知道。”

    最后还是楚衡柏带着辛涂去了一家他常去的地方吃的。

    本来只是为了刷好感随口说的去吃饭，但其实辛涂并不饿，每道菜尝了几口后就开始打着送的果酒的注意了。

    “想喝？”

    “嗯！”开始还是因为系统操控着他的原因，但到了后来在楚衡柏面前辛涂已经不自觉地装成小可怜的模样，“我能不能喝几口啊？”

    辛涂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沾湿了的唇在灯光的照耀下亮得剔透，就像是……邀人来品尝。

    楚衡柏眸光微闪，慢条斯理地将果酒倒入杯中，含下一口后忽然扣着辛涂的后脑勺，将他的唇贴向自己，趁着他没反应过来之时将酒与舌头探入他的口中，在里面肆意索取、游荡，甚至有些下流地将辛涂的口腔一一舔舐，伴着果酒的清甜，细细品尝着他等候已久、终于采摘到了的果实。

    当辛涂终于意识到楚衡柏在做什么时，他已被吻到手脚发软，气息不稳。他想把人推开，手却根本使不上力，而舌头一旦试图想抵挡楚衡柏的侵袭，就会被紧紧缠住。

    「这是怎么回事！？」

    「好感度达到了一百。」

    「不是！我是问楚衡柏为什么会……」辛涂说不下去了，只好换个说法：「我也是男的啊？」

    「你选择的纯爱世界。」

    「是啊怎么了？纯爱不就是纯纯的爱吗？」

    「纯爱就是*。」系统难得主动解释：「在一次净化网络的活动中，*被改为纯爱。」

    日啊！？

    “你在想什么？”发现辛涂不专心，楚衡柏从他的口中退出来，亲昵地舔了舔他的唇角，声音有些沙哑，明显带着几分忍耐着的情.欲。

    辛涂避开了楚衡柏的视线，现在再想想楚衡柏以前的那些举动，从一开始就可能不仅只是同学或者朋友。可他也不知道要不要和楚衡柏说清楚，只好有些慌张地说：“我想回去了。”

    “我送你。”

    辛涂低着头，几次想开口却又没能把话说出来，于是找系统去撒火了。

    「你明明知道我把纯爱理解错了怎么不告诉我？」

    「懒得，而且我告诉过你很多次楚衡柏是主角。」

    「救世主和主角我以为并不矛盾！？」

    「……」

    「用救世主把我骗进来，玛德我这救的哪门子的世啊！？」

    「h文的世。」

    「超想干死你。」

    聊不下去了，本来想撒火结果却一直在被惹火，辛涂把怒意按下，随意地在门口乱瞟时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刚刚下车的辛昭亲切地叫了一声辛涂的名字。

    “爸。”

    辛涂的眉眼间还含着春意，红肿的唇仿佛在昭示着什么，而他身旁的楚衡柏虽然面色冷淡，但是落到辛涂身上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软下来。

    辛昭就像是所有的父亲一样，揉了揉辛涂蓬松的黑发，带着歉意对楚衡柏说：“辛涂向来调皮，没有跟您添什么麻烦吧？”

    睁着眼睛说瞎话。

    心情不大好的辛涂气哼哼地想他明明一直在装小白兔，不过他也很好奇辛昭想干嘛。

    “下个星期就是他的十八岁生日。”辛昭慈爱地笑着，“家里准备替他办一个生日宴会，既然刚巧碰见了，不知楚少可否赏个脸？”

    楚衡柏很早就已经将辛涂调查过一遍，自然也知道他快要生日的事情。辛涂在辛家向来不受重视，甚至还会被辛恬欺侮而辛昭视若无睹的种种事情他都知道，本是打算将辛涂带出去过生日的，只是辛昭现在一提……难免有些可惜了。

    “会去的。”楚衡柏伸手将辛涂带入怀中，直截了当地说：“我很喜欢他。”

    辛昭是个商人，懂得权衡利弊，也懂得察言观色，一个私生子换楚家继承人的支持他没有什么不乐意的，于是交代辛涂：“多体贴一下别人，别惹衡柏少生气，趁着你要生日，我也要将楼月接回来了。”

    辛涂当然知道辛昭的话是在拿秦楼月威胁自己，辛昭要他楚衡柏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我现在不想做什么救世主了，我只想毁灭世界。」

    「……」

    楚衡柏没有打电话找人来接他们，反而一路慢悠悠地走着。辛涂本来就不开心，再加上又被辛昭恶心到了，没什么心思讲话，而楚衡柏话本来就少，就静静地走在辛涂身旁，辛涂总觉得谜之尴尬。

    不知道走了多久，层层白云被染上了一片瑰红，再看不清原本的颜色，辛家的别墅已在眼帘中出现，辛涂终于鼓起了勇气，拽了拽楚衡柏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我、我以为我们只是朋友。” 


第8章 香欲八

    辛涂这几日总睡不安稳。一闭上眼睛就被拖入乱七八糟、光怪陆离的梦境，而这些梦的结尾总是有人将他逼至无路可退，用温柔到近乎毛骨悚然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喃:“我找到你了，你走不掉的。”

    昨夜下了大半宿的暴雨，微湿的空气中还带着未干透的水汽。东方熹微的晨光像是大笔涂开的金色颜料，不甚细致却瑰丽无比。时而匆匆飞过三五成群的麻雀，它们或落在电线上、或落在紧闭的窗口上，叽叽喳喳的叫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窗内遮光效果明显很好的窗帘阻绝了大部分光线的进入，干净整洁的房间内一片昏暗。辛涂随手丢在枕头旁的手机一直在翁嗡嗡地响，实在无忍可忍后他才坐起来按掉了闹铃，生无可恋地把头发揉得更乱。

    辛昭已经交代过今天要去把疗养院里的楚楼月接回来了，所以辛涂昨晚虽然又做了一夜奇奇怪怪的梦，头疼得厉害，但还是早早起了床。

    正在楼下吃早餐的辛昭和往常一样，坐在对着门的位置，正在和辛哲和辛城谈着公司的事情，当他看见面色有些苍白的辛涂下来后，顿了顿，忽然转移了话题，像是关切一般地说：“最近是不是睡得晚了，精神看起来不太好？以后还是早点睡吧，多出去转转。”

    是多出去和楚衡柏转转吧。辛涂在心里替他把话补全。

    刘妈又去厨房给辛涂盛了一碗粥出来，辛涂没什么胃口，捏着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老忍不住走神。

    那天他把话和楚衡柏说清以后，楚衡柏虽然没有预想之中的盛怒，可表现得太过冷静，只拿那双向来冷淡的眼眸静静看着他，辛昭能在里面看见恨不得缩成一团的自己，也能在里面感受到楚衡柏的……势在必得。

    “嗒——”

    辛涂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没拿稳的勺子撞在碗壁，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坐在斜对面的辛城抬了抬金丝眼镜，唇边噙着笑，说：“爸说马上要去把阿姨接回来，我看你从下楼到现在都魂不守舍的，再不好好吃饭，阿姨回来看你脸色还是这么不好该担心了的。”

    辛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开始一口一口慢慢喝着。

    对于辛涂来说，辛家的这三兄妹，虽然平时辛恬平时老找他麻烦，但却是最好懂得，毕竟辛涂喜怒都放在脸上，大哥辛哲是最像辛昭的，利益大过一切，而辛城尽管整日温温柔柔地笑着，可辛涂却觉得他是最危险的一个人。

    辛涂下来得晚也吃得慢，辛昭和辛城都出门去了他才慢悠悠放下碗筷，离开了餐桌。

    难得地，辛哲到现在还没去公司，坐在沙发上随意地抽着烟，当他余光瞥见比自己矮了不止一个头的辛涂正想说什么时，忽然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你喷了香水？”

    “什么？”辛涂愣了愣，奇怪地抬起自己的手臂，凑近来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味道，“没有啊。”

    “嗯……”辛哲眯着眼睛，拖长的尾音有些意味深长。他打量着面前的和自己的身材比起来算得上是娇小的少年，总是胆怯的模样的确是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一下，揉红了的眼尾拖出了些旖旎的意味来，“你和楚少——”

    “我们没什么。”辛涂忍不住打断辛哲的话，又怕ooc得太厉害系统控制住自己，只好又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没事。”辛哲将烟掐灭，起身重新打了领结，半晌才说：“不是在怪你。最近我们家的生意有点问题，你和楚少如果在一起了，也可以帮到公司不少的。”

    辛涂面无表情地看着辛哲去了车库，对系统说：「天热了，让天辉集团倒闭吧。」

    「已转发。」

    「……你转发了什么？什么鬼？」

    「手机。」

    急匆匆上楼找出手机，最新一条消息赫然就是楚衡柏发过来的，辛涂硬着头皮打开。

    【天热了，让天辉集团倒闭吧。】

    【好。】

    「你怎么不持矢去啊！」

    「不吃你。」

    「……」

    「不想让天辉倒闭？」

    「想。想死了。」

    辛涂盯着手机上的那条信息看了半天，问系统：「我给他发个“刚刚开玩笑的”，还能补救吗？」

    「不能，大概只会想，又在撒娇。」

    「……你们这个世界的主角好难懂哦。我还是好好做我的小白莲好了。」

    于是辛涂只好安慰自己，除了一个没什么卵用的系统，他大概也算是拥有了不起的金手指的人……吧？

    等到刘妈来叫辛涂的时候，他差点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刘妈是以前白漪带来的，所以对辛涂向来没什么好脸色，看他这懒趴趴不懂规矩的样子，刘妈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中时不时带着些鄙夷。

    辛涂装作没有看见，问她：“回来了？”

    “刚刚老爷打来电话说快到了，要你去外面候着。”

    没多久，熟悉的车辆就驶进了别墅。辛昭先下的车，然后拉开了副驾座的门，伸出手将秦楼月拉了出来。

    辛昭和秦楼月两人时不时胶着在一起的视线简直甜蜜到辣眼睛，辛涂笑着上前去，扑入秦楼月的怀里，说：“妈你可算回来啦。”

    秦楼月轻柔地将他推开，温顺地靠在辛昭的身上，抿着唇轻笑，“是啊，回来了，而且一转眼，我们辛涂也要十八岁了。”

    当天夜里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一起吃了一顿饭，辛哲和辛城两个人也并未对秦楼月的到来有什么反应，唯有辛涂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等到辛恬回来可是有好戏看了。

    不过在辛恬回来之前，辛涂的生日先到了。

    辛昭说到做到，这次真的将生日宴会办得很是隆重，不过辛涂看了看重点宴请的秦家和郑家……好的吧，还有楚家，他大概知道辛昭在打什么算盘了。

    被领着卖了一路乖，辛涂笑得脸都要僵了，不过幸好辛昭没有真的打算将他介绍给别人，所以没一会儿就开溜了。

    一个人乐得清闲，辛涂躲在角落里喝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能一眼就望见身边不断围着一群人的俊美少年。

    大概是灯光打得太亮的原因，他总觉得现在的楚衡柏，眸中像是缀满了碎钻，耀眼而出众，一不留神便会被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吸引，然后彻底地深陷其中。

    “怎么在这里？”辛城从旁边走来，俯下身嗅了嗅辛涂杯子里的饮料，然后晃了晃自己的高脚杯，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流动，“要不要尝一口红酒？”

    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辛涂果断拒绝：“酒量不好，怕喝醉了。”

    辛城笑笑，忽然说：“你身上好香。”

    辛涂忍住把饮料泼他一身的冲动，若无其事地抱怨：“大哥上次也问我是不是喷什么香水了，我才没有。”

    “我给你的礼物还在楼上放着，要不要去看看？”辛城勾起唇角，揉了揉辛涂的头发，温声说：“反正在这里你也是无聊。”

    “好啊，我——”

    忽然瞧见楚衡柏直直看着自己，带着点不悦的眼神，吓得辛涂后面的话都没说完就闭了嘴，逃一般地冲上了楼。

    而被丢在后面的辛城将刚刚揉过少年头发的手抬起来，深深地嗅了几下，加深了唇边的笑意，终于迈开步子，去寻找少年的身影。

    辛城带着辛涂去了自己的房间，看似暖男系的辛城房间风格居然十分性冷淡，虽然比起礼物辛涂更想好好窥探一下辛城的内心世界，可是他还是得雀跃地直奔礼物，利落的拆开包装，然后，愣住了——

    看着一堆照片从少年的手中落下来，辛城问他：“喜欢吗？”

    喜。欢。你。麻。批。

    那些照片，笑着的，低着头的，害羞的，沮丧的，咬着唇的，红着眼睛的，落着泪的，无一不是他。

    辛涂这回是真的怕了，“哥……”

    “别这样叫我。”辛城俯下身子，小指在辛涂的鼻尖上勾了一下，闭着眼睛说：“你真香——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做我弟弟，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后。”

    辛涂终于想起来，这个故事叫做《香欲》，他更心塞地想起来，这个故事的大概。

    「系统你麻批的啊！？」

    「啊。」

    「我就是那个身上有香味的？」

    「是啊。」

    「你！为！什！么！又！不！跟！我！说！」

    「你没问。」

    「好气啊，不想保持微笑了，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看着辛涂好像被吓坏了，辛城忽然将他的口鼻都捂住，强迫性他吸入了什么东西，辛涂没法挣脱开来，直到眼睛无法控制地闭上，陷入一片沉沉黑暗。 


第9章 香欲九

    而大厅里的宴会却还在继续。

    “衡柏你来了。”本还在同人交谈的辛昭在看见楚衡柏后，结束了客套，端着酒杯走去。他的面上挂着得体的笑意，表现得既熟络又亲热。

    楚衡柏不咸不淡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望着辛涂身形不见的地方，幽暗的眼眸深不见底。

    辛昭在大厅环视一圈，并没有看见辛涂，他压抑着心中的不快，带着对楚衡柏歉意笑了笑，说：“辛涂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来招待一下客人。”

    “嗯。”楚衡柏随口应了一声，将视线从楼上收回来，拿出手机说：“有人打电话。”然后也没有管辛昭还想说什么，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手机中，按照比例缩小的地图里红色的圆点一直在移动着，并且距离越来越远。

    辛恬下了飞机，手机一打开就看见一大堆的未读信息，随手点了两个，无非是问她在哪儿，电话怎么打不通，有空了出来玩的短信，本想退出去却不小心又点开了一条。

    【大哥：秦楼月被接回去了，你先别回家。】

    一碰冷水当头浇下来，原本还算好的心情立马沉了下去。辛恬气恼地甩开手中的行李箱，把脸上的墨镜一把扯下，边打着电话边踩着高跟鞋就走，不管同行人在身后大呼小叫。

    “喂。”

    “辛恬？你回来了？”

    辛恬听见电话那边很是吵闹，微微眯着眼睛，深深吸着气尽量让自己稍微冷静一点，“我回来了。大哥你说那个女人被接回去了？”

    “对。”

    “爸怎么能这样？那个女人把妈推进河里，不仅没有坐牢，舒舒服服过了几年，现在还又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辛恬你先——”

    “大哥。”辛恬紧紧攥着手，就像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一样，阴着脸冷笑着说：“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辛恬我知道你不高兴，我也是。”辛哲的声音透着几分无奈，有意无意地说：“但今日家里来了很多人，你总不能在这个时候闹。你先去你二哥锦秀山庄的那套房子那里，我好像看见他过去了……还带着辛涂。”

    二哥和辛涂怎么扯一起了？

    辛恬皱着眉，风风火火地拦了一个的士，报了锦绣山庄的地址后也不理会一心想搭讪的的哥，扭头看着窗外，黑着脸想事情。

    她到的时候刚好撞上正往房子里抱人的辛城，辛城脚步不快，随着走动的动作，怀里的人露出了大半张好看的脸。

    真的是辛涂！

    “二哥！？”

    辛城回身，戴着金丝眼镜的他仪表堂堂，温润如玉。他笑着对辛恬打了一声招呼：“辛恬，你回来了。”

    辛恬语气不善，质问他：“你和辛涂这是怎么回事？”

    辛城垂眸看了眼怀里眉目秾丽的少年，他温顺地躺在自己的怀里，精致得让人忍不住想捧上心来疼爱，“等等再和你说，我先把他送上去。”

    辛恬跺跺脚，只好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而在不远处的角落，藏着一辆已停在这里许久的车。车窗忽然被人摇了上去，有人出声询问：“少爷，要不要现在闯进去抢人？”

    “不用。”

    “可……”

    楚衡柏淡声打断他的话：“辛恬在，辛城做不了什么。”

    尽管对于辛涂来说，辛恬也是一个危险的存在。

    可最危险的，从来都只有他。既然辛涂招惹后又一走了之，试图和他撇清关系，那么总得让他受到惩罚。

    他要让辛涂知道，只有他才会是他的依赖与救赎；他更要让辛涂，别无选择地踩中陷阱，一步一步走入他所设的牢笼之中。

    “二哥你说，到底是不是他勾.引的你？那个贱女人从来只会勾.引男人，就连他的儿子，勾.引人也学了个十成十。”

    “女孩子别说这么难听的话。”

    “二哥，你是不是忘了，妈是被谁害死的！？”

    “辛恬。”

    辛城看起来脾气虽然好，平日总是笑着的模样，可里辛恬却是最怕她二哥的，更何况此时辛城已经收敛了笑意，一字一顿地叫着她的名字，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警告之意，让她不由自主地噤了声。

    两个人一路都是辛恬一个人在吵闹不止，等她忽然闭了嘴不再说话，除了自己的喘气声，屋内一片寂静。

    “嗯……”

    就在此时，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的人无意识地哼了几声。先是葱白的手指动了动，然后浓密的眼睫轻轻颤了颤，辛涂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脑袋还不大清醒，只迷迷糊糊地觉得这个地方有点陌生。

    “醒了？”辛城坐到床边，他已经恢复了先前始终带着笑的模样，把辛涂揉着眼睛的手拿开，温声说：“别揉眼睛，手脏。”

    辛涂把手缩了回来，智商已经上线了的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想，辛城不仅拍了许多他的照片，还把他给迷晕了！？

    他打量了一下自己在的地方，终于确认自己的确已经被带出了辛家，有些胆怯地问：“二哥，这里是什么地方？”

    辛城笑了笑，替他拨了拨睡乱了的头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而问他：“以后辛涂就在这里，陪着二哥行不行？”

    不行！

    可有人比他更快，辛恬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牙，大叫着说：“二哥！你居然真的……真的……”

    “出去。”对着总是胡搅蛮缠的辛恬，辛城的耐心已经快要用完了，他看着辛恬，毫不遮掩眸中惊人的戾气。

    “你居然……”辛恬后退了几步，用力捏着自己的手想分散注意力，不让眼泪落下来，“你居然为了这个贱人，让我出去，我是你妹妹，为什么不是他出去？凭什么？”

    “我再说一次。”辛城不为所动，“辛恬，你出去。”

    辛恬咬住了唇，在眼泪即将落下之前狼狈地转身冲了出去。

    “吓到你了？”辛城一把视线放回辛涂身上，就发现他的身子以非常微小的幅度抖了几下，便放柔了声音，说：“一直没吃东西，饿不饿？”

    只要不用看见辛城就是好的，辛涂立马点点头。

    「系统你出来一下。」辛涂面无表情地唤醒装睡的系统：「现在我非常迫切地想和你谈谈人生。」

    「你有人生可谈？」

    「……」

    可以的。

    「我跟你讲，你这样的系统，在小说里是活不过的两章的。」

    「哦。」

    辛涂忍了又忍，才能比较平静地把问题问出来：「辛城怎么也对我图谋不轨，虽然我知道自己是全世界第一大帅比。」

    「醒醒，只是你身上的味道。」

    「我真的，现在觉得还不如永无宁日。」

    「晚了。」

    和系统说话间辛城已经去而又返，辛涂感觉辛城有那么点想亲手喂他吃下去的倾向，连忙坐起来乖巧地道谢，然后说：“二哥，我可以自己吃。”

    辛涂把手伸过去，还好辛城没有执意要喂，而是把碗递了过去，还有意无意地在辛涂的手上捏了几下。

    噫。手还没有楚衡柏的好看。

    辛涂被自己猛然蹦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然后磨磨蹭蹭地吃着饭，可辛城一直在一旁以热烈的目光望着他，这太过具有侵略性的视线让辛涂想忽视都难。

    终于忍不住了，辛涂试探地问：“……二哥你也饿了？”

    “是饿了。”辛城笑眯眯地捏住辛涂尖细的下巴，看着那双睁圆了的眼睛渐渐含满盈盈水光，低声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秀色可餐这个词，二哥现在只想把我的小辛涂完完整整地拆吃入肚。”

    你不如持矢。

    辛涂呐呐地说：“……吃人是犯法的。”面上天真的神色让他就像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纯澈而无辜。

    辛城被有些畏惧的反应逗笑了，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听了半天，最后“嗯”了一声，挂上了电话对辛涂说：“我要出去一下。”

    辛涂求之不得，“好。”

    辛城还有点人性，没有把辛涂锁在房间里。辛涂计着时，够了十五分钟估计着辛城应该已经离开了就从房间里探了出去。

    好的吧，收回前言，辛城根本就没有人性，他没有被锁在房间里却被锁在房子里。

    辛涂看了几个房间，他连窗户都没得跳，外面都有防护网，而且手机没信号也没网，辛涂心塞地坐到楼梯上，一会儿按亮一会儿再关掉屏幕。

    “辛、涂。”辛恬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凉丝丝的，满怀着恶意。

    辛涂还没回身便看见一道一闪而逝的寒光，他下意识想地避开，却还是有些迟了，锋利的水果刀从他的手肘处划过，血珠接连不断地从伤口渗出，沿着手臂蜿蜒流淌。

    辛恬妆花得厉害，双眼红肿，撕心裂肺地喊：“我要杀了你！”

    辛涂慌忙地起身，没下几楼便脚下一空，他清晰地听见“咔擦”一声，没站稳的自己倒在楼梯上，只要一用力脚腕就疼得钻心。

    辛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

    辛涂绝望地抬起头，面容狰狞的辛恬站在他的面前，双目发红，她将水果刀高高举起，闭上了双眼，然后用力刺下——

    一只黑猫突然扑出来，它甩着尾巴迎上水果刀，毛茸茸的身体被戳穿后迅速化作点点蓝光，在半空中聚成一团，飘回辛涂的体内。

    水果刀落在地上，辛涂刚想伸手拿过来，已经睁开了眼睛的辛恬踩上了他的手，辛涂觉得他都听见了自己手指里的骨头被踩裂了的声音。

    辛恬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刚刚明明感觉水果刀戳中了什么，可辛涂却还是毫发无损，但她没多想，收回了脚，弯下腰将水果刀捡起，冷漠地看着在地上费力地朝前爬着的辛涂，握紧了手里的刀子，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

    辛涂喘着气，他已经被逼至穷途末路了。他盯着面前紧闭的门，胡乱地想着到底该怎么办。

    “噔、噔、噔——”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脆，也格外明晰，一声一声都像是一道催命符，辛涂又试探地喊了几声系统，再没有回应。

    “你害怕吗？”辛恬蹲了下来，黑沉沉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辛涂，她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溅上了血迹，一笑起来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我要报仇了。”

    水果刀又被举了起来，辛涂苍白着脸，试着和她说：“白漪根本不是秦楼月推入河里的，是辛昭，是辛昭推的。”

    “嗯？”辛恬压根就不信，揪着辛涂的头发把他头抬起来，狠狠地甩了两个巴掌过去，“脏水是这么好泼的吗？你老实点，没准我还会给你个痛快。”

    辛涂一只手贴在门上，冰冰凉的温度让他对再度死亡的恐惧消散了不少，他的脸上火辣辣得疼着，手臂被划伤的地方，血珠一路落在手心里，整个人狼狈得可以。

    不想死。

    真的不想死。

    辛涂咬着唇，力道大到下唇被自己咬破，而他却仿佛对口中弥漫着的铁锈味一无所感。

    “现在——啊！”

    辛恬被辛涂推了个措手不及，辛涂趁她还没起来尽力朝着反方向爬去，可他却被勃然大怒的辛恬抓住了那只扭伤了的脚踝，辛涂手下微微用力，辛涂已经疼得冒冷汗，这更让他不敢用那只脚使力挣脱。

    辛涂静静地看着辛恬伸手去够水果刀，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只好苦哈哈地想希望这次死了不要再是火葬，太难受了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随着门被打开，刺眼的光线也从门外透了进来。辛涂眯着眼睛，逆光的少年看不清表情，冷厉得气势有些骇人。

    辛涂抬起眼，已经顾不上自己满脸眼泪，他小声地说：“救救我……”

    楚衡柏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好像不经意地踩过辛恬拽着脚踝的那只胳膊，最终停在辛涂的面前，眼中不带任何温度地看着面前狼狈的人，说：“我可以救你。”

    “跟我走和留在这里，你自己选一个。”

    辛涂很清楚，留在这里大概真的可能只落得一个被辛恬刺死的结果，辛家不会有人为了他的死做什么，就连秦楼月也不会。这个可怜的女人，只卑微地渴求着辛昭的爱。

    不管怎么样，我想活着啊。

    辛涂颤着声音，小心翼翼地说：“我跟你走。” 


第10章 香欲十（改）

    听见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楚衡柏俯下身来，环住辛涂的腰，将人打横抱起来。

    车已经被开到了门外，辛涂以为自己会被丢到后面，却没想到楚衡柏执意将他按进自己的怀里，他就坐在楚衡柏的腿上。

    有意无意地，一只手总按他手肘上的伤处，辛涂忍不住拉住楚衡柏，小声地说：“疼。”

    “不乖的话，你会比现在疼上千百倍。”楚衡柏的声音不大，就像是不经意地轻喃。他的语气虽淡，却毫不遮掩话语中的冷意。

    辛涂心虚地低下头，有些慌张地想把手收回来，却被人反客为主，紧紧地握住。

    “你……”

    “怎么。”

    楚衡柏的身体微微前倾，以至于两个人几乎完完全全贴合着，不留一丝缝隙。

    他的那声“怎么”音调很低，还带着些许漫不经心。说话的时候温凉的唇轻擦过辛涂的耳廓，然后看着那只耳朵一点一点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不动声色地将人抱得更紧。

    辛涂稍微偏头，悄悄看了一眼正目不斜视开车的人，忍住了伸手捂住耳朵的冲动。

    「系统系统系统系统。」

    「理理我理理我理理我。」

    「hello?世界上最帅气可爱的系统你在不在。」

    「呜呜呜嘤嘤嘤嘻嘻嘻。」

    ……

    始终没人答复。

    辛涂想到那些消散在他身体中的光点，毕竟为他挡了一刀，系统这是……伤到了吧。

    楚衡柏直接将他带回了家中。

    就和来时一样，辛涂还是被揽着腰抱下了车，经过在门口等着的管家时，楚衡柏只丢下了一句“打电话叫医生过来”，就直接带着他去了卧室。

    辛涂伏在楚衡柏的肩上，他没有错过待楚衡柏走开后，管家望向自己的那恭敬不足，却十分暧昧的眼神。

    可能白莲花真的是他的隐藏属.性吧……然而看见这样的眼神，还是超！级！不！爽！

    楚衡柏把辛涂放到床上之前，忽然说：“先洗澡。”

    “我……”辛涂下意识就想拒绝，可视线一落到自己胳膊上的那几道半干的血迹时，拒绝的话就硬生生地变成了：“放我下来吧，我去洗。”

    “伤口不能碰水。”

    但楚衡柏还是依言把辛涂放下，然后盯着他肿起的脚踝看了几秒，在他前面进了浴室调好水温后放水。

    辛涂等了一会儿，才听见楚衡柏说：“脱衣服。”

    “你要帮我洗？”辛涂有些不确定地问。

    “嗯。”楚衡柏面色不变，深不见底的瞳眸紧紧捕捉着面前有些局促不安的人，他又重复了一遍：“伤口不能碰水。”

    这样毫不遮掩的目光让辛涂又莫名生起了一种危机感，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即将被捕获的猎物，而早在他被盯上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判处了死刑。

    在劫难逃。

    辛涂磨磨蹭蹭地把衣服脱了，只留下了一条内裤，他敏锐地察觉到楚衡柏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越来越炽热，于是拽着裤边更下不去手。

    楚衡柏骤然起身，在辛涂惊疑不定的眼神中将他拦腰抱起，放入浴缸里。

    浴缸里的水不深，楚衡柏将辛涂崴伤的那只腿抬起，支在边缘处，然后他身上唯一的布料被水打湿，变得透明起来，于是张开的腿间有什么若隐若现。

    楚衡柏的眸光沉了沉，却不动声色地将掌心贴向辛涂的腰际，然后另一只替他清洗身上沾到的血迹，动作轻柔，而辛涂只觉得被他碰到的地方都烫到好像要烧起来似的。

    一灯如豆，昏黄的光线打在少年的身体上，而他本该雪白的肌肤此刻却泛红，在灯光的映照下格外可口。

    “害羞？”

    楚衡柏忽然出声，他将被水打湿的拇指放在辛涂的唇畔，然后轻轻描摹，直到渡上了一层潋滟水光，忽然欺身吻住。

    辛涂本没张口，甚至还有些抵触，楚衡柏却也不急，只是轻轻啃噬咬弄着他的唇，时不时伸出舌头轻轻舔舐，而本环着腰的手也开始向下抚去。

    “你——唔。”

    手指在尾椎处划着圈，辛涂刚刚想说什么，楚衡柏的舌头却趁机长驱直入，在他的口中肆意扫荡。辛涂手脚发软，发泄一般地拽住楚衡柏的衣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强迫自己将心中的五味杂陈统统驱散，跟着他在汪洋之中沉沉浮浮。

    辛涂再醒过来的时候，医生已经来过了，而他身上受过伤的地方也都被处理好了，只是身下有个隐秘的地方一直在隐隐作痛。他费力地坐起来，薄被从身上滑了下去，一身青青紫紫的痕迹看起来有些骇人。

    「你可算醒了！」

    过于欢快的声音响了起来，还不太清醒的辛涂被吓了一跳，然后有些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系统？」

    「是我是我。」

    「你怎么突然……」辛涂试着想着怎么形容现在的系统，半天才问它：「突然这么跳了？」

    系统的声音虽然没变，一样的低沉好听，可明显不同的是先前的它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语调平平，而现在说话每一句都好像带着波浪，听起来就觉得欢快轻松，没那么欠打了。

    「什么跳？不是，现在先别管这个，我们来说正事。」

    「你说。」

    「我看看啊……诶？剧情已经走了80%？走向怎么这么奇怪……任务失败了！？不对不对，人设怎么是白莲花？」

    辛涂并不知道它在说什么，只觉得这个系统好像比先前那个更辣鸡。

    系统自己嘀嘀咕咕半天，最后一锤定音：「程序应该出现了什么错误，我去检查一下，回见。」

    「hello？」

    「这位大兄弟？」

    「hello！？」

    好像应该收回来，分明是，这个系统一定比先前那个更辣鸡。

    辛涂一个人又发了一会儿呆后才下的床，他有些厌弃地看了扫了一眼自己身上因过度欢爱而留下的痕迹，小心翼翼地挪到了窗边，那里正对着花园。

    大概是天太热吧，植物也都怏怏地卷着叶子，一眼望去最显眼的是尚在花期的蔷薇，它们攀着墙，簇簇叶间透出几抹艳色，带着草帽的园艺师站在旁边修剪花枝。

    身后突然传来了开门声，辛涂没回头，反而将额头贴到了窗户上，装作看得太专注所以什么也没有听见。

    楚衡柏直接过去将他按到怀里，手挤进辛涂的额头和窗户之间，问他：“饿不饿？”

    辛涂摇摇头，又有点怕拒绝得太干脆会惹得楚衡柏不高兴，于是迟疑了一下，乖巧地说：“想去花园转转。”

    于是就被抱了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无非就是养伤。医生来过两趟，巧的是每次来的时候辛涂都刚好被折腾得挺狠，辛涂感觉医生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却又迫于楚衡柏在旁不敢讲出来。他想了想，自己应该是被当成了养在身边的小玩意儿吧？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辛涂只好盼着，楚衡柏快些把对他的兴趣消耗没，这样他就可以没什么心理负担地继续去完成系统逃离的任务了。

    辛涂是记得之前李见著跟他吐槽过楚衡柏的老干部作风，上学的时候各在各的卧室不清楚，所以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这人故意在黑楚衡柏，然而万万没想到，居然并不是开玩笑。

    楚衡柏的作息很规律，对自己也很严苛，连带着，辛涂也得跟着他三餐按时就餐，十点准时上床，每天下午去书房看书。

    要不是还有手游可以拯救世界，他迟早得疯。

    哦说起手机，辛涂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他随口问了一下楚衡柏，当天晚上就丢给了他一部新的，然而上面只存着楚衡柏一个人的号码，他就不信楚衡柏弄不到别人的电话。但是对此，辛涂敢怒不敢言。

    于是手机也只能拿来玩玩游戏打发打发时间了。

    辛涂吃饭一直都慢，这天午饭吃完后不想睡午觉，然而手机没电了，充电器落在书房，干脆就去了书房。楚衡柏也在里面，笔记本开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辛涂打了一声招呼后，顶着楚衡柏的目光拿了充电器就想跑，结果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拽着手腕拉到了怀里。

    辛涂听话得没挣扎，只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有些不安分地乱瞟着，直到看清楚屏幕上的网页，这是在报志愿？

    噫。居然这么快就开始报志愿了，他还连自己的分数都没查呢。

    注意到他的目光，楚衡柏问他：“你想去哪里？”

    听听看，想去哪里，并不是你能去哪里。辛涂气哼哼地想着，然后试探性地报出了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大学的名字。

    说完后他本想回头去看楚衡柏的表情，只希望他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却猝不及防地被捂住了眼睛，楚衡柏的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颚给了一个优雅而绵长的吻。

    直到辛涂有些喘不上气来，楚衡柏才松开他，然后不咸不淡地说：“我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辛涂有些惴惴不安，然而心虚得不敢开口问。这应该算是……答应了吧？这位小哥哥居然这么好说话了？难不成终于腻了？

    ……然而辛涂的乐观只勉强持续到了，他收到了s大的录取通知书的那天。

    s大。本市的一所大学。

    山不动我动！辛涂带着通知书气势冲冲地杀到管家那里，怒声问他：“楚衡柏呢？”要嚣张，要恃宠而骄，要赶紧把好感变成厌恶，要不然永远也走不了了。

    辛涂向来表现得既乖巧又胆怯，像是听话的小宠物，忽然这个样子，管家愣了一下，然后才礼貌地说：“少爷在外面，有事的话我帮您给他打电话。”

    “那你打吧。”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管家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辛涂，简洁地把事情交代了一下，就把电话转交给了他。

    “辛涂？”

    “嗯。”一听见楚衡柏的声音，辛涂就怂了，声音又不自觉地软了起来，于是气恼的话听来也没什么威慑力，只像是在撒娇。他说：“我不想去s大。”

    “乖。”

    楚衡柏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却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问。他的态度明明显显地告知了辛涂，他没有别的选择。

    辛涂气闷，直接挂断了电话。

    管家象征性地安慰了辛涂几句，很快就去忙自己的事情，明明是自己作死的辛涂却越想越气，借口出去散步，却打定主意去找郑淳。

    然而，他突然发现自己身无分文。

    都走到了公交站牌前，辛涂才突然发现了这一残酷的现实，可又不想灰溜溜地掉头，于是生无可恋地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着，把手机拿出来继续玩游戏。

    眼睁睁地看着天色转暗，街上一盏盏路灯都亮了起来，辛涂看了眼时间，快八点了，然而他还是不怎么想回去，于是果断拒接楚衡柏打来的电话。

    辛涂戴着耳机，游戏音效开得有些大，所以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在又一次按掉了楚衡柏的电话后，手机忽然被人夺去，连带着耳机也被扯掉了一只。

    辛涂抬眼，楚衡柏就站在他的面前，紧紧抿着唇，好像在压抑着怒火，而眸间的冷意都要化为了实质的冰，冷厉的视线落在辛涂的身上，幽暗的眼眸深不见底。

    “为什么不接电话。”

    辛涂被他看得有些怕了，低下头小声地说：“我在玩游戏……”

    “你打算去哪里。”

    “不去哪里。我就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楚衡柏不算好的脸色，“出来散散步，一直待在屋里好闷。”

    楚衡柏没说话，手却突然放开，手机坠地很快，听响声屏幕应该是摔碎了的，他毫不在意地踩了上去，面无表情地说：“既然没什么用，那就不要了吧。”

    好端端地，辛涂出了一身冷汗，可他却不敢说什么，一直到楚衡柏说了一声“走”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第11章 香欲十一（完）

    辛涂简直不敢再回想那个夜晚。甫一关上门，他就被大力地按在门上，双手被桎梏着，动弹不得，向来冷静自持的楚衡柏好似失了理智，任他如何啜泣求饶都不肯停下动作，惩罚般地予他了一场痛苦大于愉悦的欢爱。

    泪眼朦胧间，他对上楚衡柏的目光，有些不确定地在楚衡柏的眸光中捕捉到了一些他莫名觉得熟悉，却又无法看懂的情绪。

    隔日辛涂睡到了日上三竿，专门请来照顾他的阿姨熬的汤还热着，楚衡柏见他醒了就让阿姨盛了一碗端上来。

    “我下去就好了。”闹得太厉害的后果就是，从眉梢到指尖，整个人都充满着疲劳的懒倦，嗓子也疼得厉害。

    楚衡柏不置可否。

    辛涂超级喜欢阿姨熬的鸡汤，他被楚衡柏抱在腿上，知道他胃口的楚衡柏耐心地撩开碗口一层薄油，喂入他的口中，辛涂顶着站在旁边的阿姨有意无意落在他身上惊奇的目光，毕竟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内心毫无波澜地开口问:“怎么没有味道”

    “你身上不舒服。”楚衡柏说:“或者你更想喝粥”

    并不想。

    没滋没味地干完鸡汤，辛涂几乎也喝饱了，他抓住楚衡柏正揉着他肚子的手指，玩了一会儿后讨好地说:“我们出去消消食好不好”

    那只手不紧不慢地退出去，辛涂听见楚衡柏说:“天热，去睡午觉吧。”

    楚衡柏上楼的时候辛涂借口想再坐一下就没跟着他，等到见不到人了他才慢吞吞地挪到门口，手刚刚碰到把手，管家就冒了出来，把人叫住了。

    “您要出去吗”

    “是啊。”辛涂理直气壮地回答:“想出去散步。”

    管家不卑不亢地走近来，礼貌地说:“少爷交代过，没有他的允许您不能出门。”

    “我怎么不知道。”

    管家没有回答，只是目光中尽是审视之意，辛涂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作罢。

    楚衡柏好似早就料到辛涂没死心，看见他垂头丧气地回来也不感到意外，只是淡淡地提议:“不想睡就去花园逛逛。”

    总比睡睡睡好。

    “那就去吧。”然后满是期冀地说:“你和我一起去呗。”其实是内心阴暗的辛涂想多拖一个人和他下去晒太阳。

    花园经过园艺师的修剪之后看起来整整齐齐的，然而辛涂无心欣赏，过于刺眼的阳光让他都不敢抬起头，注意力只好放在脚下石子拼成的图案上。

    楚衡柏不动声色地站在正对着太阳的那边，绕是有人挡着阳光，辛涂的脸还是晒得红扑扑的，一直在擦汗。

    “好热啊。”

    辛涂有气无力地哀嚎，逆生长的叛逆要不得。他一定是中毒了，这种天气还不肯老老实实地睡觉，非得跑出来晒太阳。

    “回去”

    辛涂刚想嗯一声，却瞥见楚衡柏没什么表情的脸，一心想给他的寡淡添些别的什么，再顺便讨好一下，没头没脑地丢了一句“你等等”后，就到墙边毫无心理负担地折下了一朵红蔷薇。

    因为有些匆忙，连指尖被花刺戳破都无暇顾及，辛涂大摇大摆地在花园的主人的眼皮子底下采了花后又厚着脸皮递过去，还美名其曰：“送你。”

    他见楚衡柏不言语，也没有伸手接，辛涂没安好心地把花抬起来想别至对方的耳后，然而被看穿意图，手腕被人握住。

    楚衡柏盯着辛涂本该是一片瑕白的手，指尖的那抹赤痕格外突兀，就似白净的纸上凭空落下的一笔丹砂，而他手里的那朵红色蔷薇颜色浓烈，却不显俗艳，枝上的小尖刺探出头，美则美矣，却又暗藏杀机。

    他想独占这样的美，于是只好耐心地等候。直到时机成熟，不动声色地将刺一一挑去，珍重地放至心口，将世间的一切瑰宝送到他的小蔷薇面前，任其赏玩。

    楚衡柏从辛涂手中把花接来，毫不在意地将手全然放在上面，哪怕鲜血直流，也不肯丢下花来，甚至连放轻力道也不愿。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问辛涂：“你知不知道红蔷薇象征什么。”

    “啊？”花语这种东西不都是女孩子们才会关注的吗！辛涂诚实地摇摇头，回答：“不知道诶，是什么？”

    楚衡柏定定地看了他几眼，不再在这个话题上逗留，转而问他：“过几天的谢师宴，想不想去？”

    “想！”

    嘻嘻这么容易讨好，一朵花就搞定。

    谢师宴是定在八月中旬，临出门前居然下起了雨，辛涂推开窗户，看着花园里被雨水打得摇摇欲坠的花枝，有点不开心了，“好好的下什么雨嘛。”

    “嗯？”楚衡柏看了眼手机上的天气，不咸不淡地说：“要下大雨，不想去就算了。”

    辛涂睁大了眼睛，连忙摇头说：“没不想去，真的没，我们现在就走吧。”

    差不多大半个月他都没出去过了，而且自那日故意不接电话起，楚衡柏也再没给他提过手机的事，辛涂又静不下心看书，整日无所事事，闷得都要发霉了，谢师宴再不能出去透透气，他可能真的要造反了。

    到了酒店，辛涂居然瞧见了李见著。李见著老神在在，没个正形地翘着二郎腿，笑得一脸阳光灿烂地和辛涂打了个招呼。

    辛涂好奇地问他：“你怎么也在？”

    “蹭饭啊。”李见著晃了晃腿，“我是作为家属，来参加你们班的谢师宴的。”

    辛涂懂了，问他“祸害了谁？”

    李见著报了一个名字出来，然后忽然反应过来，不满地嚷嚷：“嘿，小伙子，什么叫祸害了谁？你这话说的你哥哥我可就不爱听了啊。”

    辛涂斜睨了他一眼，满眼都是嫌弃，李见著作势要揍他，手刚扬起就被旁边的楚衡柏拦住，顺带丢了一记冷眼。

    「呜呜呜好帅。」

    辛涂懵了下，试探地叫了一声：「系统？」

    「别说话。」依旧是那欢悦的声音，辛涂总觉得自己还听出了几分少女怀春的梦幻感来：「这么帅怎么看得够嘛。」

    「……」

    「好啦好啦我不看了啦，我跟你讲哦——」

    「我不听。」辛涂回答得很快，也很冷静：「除非你好好讲话。」

    「辣鸡。」系统冷嗤一声，一瞬间好像又恢复了先前的高冷嘴贱，可也只是一瞬，「难道你比较喜欢这样的调调？你们人类啊，真难懂。」

    「……有屁快放。」

    「是这样的，之前系统出现错误，上一个出现在你身边的系统其实程序之中的bug，在他的误导下你的任务是失败了的，所以现在的这个世界已经可以舍弃了的。」

    辛涂不确定地问：「那我是……可以离开了吗？」

    「是的。」

    「现在就走吗？」

    「是的，现在就走。不过因为剧情只走了85%，现在离开必须得强制退出，那么就得先去……的地方。」

    「什么地方？」

    「哎呀就是……嗯，你别管，反正你听我的指挥走就行了。」

    「那如果我不走呢。」

    「你会很危险。」系统的语气难得沉了沉，「这些日子你一直和主角待在一起，你应该感觉到了他的那种超乎正常人的占有欲吧？你身上的光环会让你和每个世界的主角初始好感度为50，并且非常容易刷到好感度。」

    「而随着好感度的上升，主角对你的印象会从知道你、喜欢你到不想你离开视线，不想你眼光停留在别人的身上，希望你听话地待在他为你建造的牢笼之中等等非常阴暗的念头。你现在正处于一个临界点，如果不趁早离开，主角说不定哪天就会伤到你，而且，由于主角buff的加成，你的灵魂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

    辛涂强装镇定地晃了晃倒满了酒的杯子，尽管早知道自己不会一直在这个世界里待着，而且对于楚衡柏，他总有一种很矛盾的感觉，然而真到了要离开的这一天，居然还有点不舍得。

    想了想，他忽然举起杯子，对着楚衡柏眨了眨眼睛，笑着说：“干杯干杯！“

    楚衡柏身旁一直有人在和他说话，他时理时不理，分出了部分的神注意着辛涂这边，在看见了辛涂的举动后，楚衡柏随意地拿起杯子和他碰了碰，忽然的起身让他错过了辛涂眼中过于璀璨的光芒。楚衡柏轻声说：“有人找我，我过去一下。”

    辛涂自觉地回答：“好好好，等你回来。”

    个鬼。

    他避开闹成一团的同学，对着好心询问的人说里面太闷想出去透透气，辛涂慢吞吞地走过一室欢声笑语，在酒店前的喷泉那里站定。

    李见著像是会分.身术似的，一眨眼的功夫就抱着小女朋友在这里亲亲我我，辛涂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打断了他们：“hello？”

    “你怎么在这儿？”李见著被人搅了好事，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的，顺口问了声：“你要去哪儿啊？”

    辛涂没回答，只是问：“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打牌你输了，你说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哪能忘啊。”李见著挑着眉，把小女朋友往怀里带了带，“先说好啊，你要是暗恋哥哥想和哥哥在一起就算了，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还要不要脸了！

    辛涂斜睨了他一眼，说：“你帮我跟楚衡柏说一声谢谢他啊。”

    “你怎么不自己去说？”李见著打量着他，却也没看出什么不同寻常来，调笑着说：“怎么了？吵架了闹离家出走？”

    “可不是嘛。”辛涂顺着他的话下去，又提了一遍：“记得帮我跟他说一声谢谢啊。”

    “行行行，晓得你脸皮薄。”

    得到了李见著的答复，辛涂勉强放下了心里莫名的愧疚，认真地道了别后就照着系统的指示，去了海边。

    上午的雨不大，也没有持续得太久，不一会儿就停了，只是乌沉沉的云层一直没有散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辛涂只觉得此时的天空好像阴得更加厉害，时起时歇的狂风好似卷着乌云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

    就连辽阔的海面也不太平静。海风夹带着咸湿的气味，卷起的海浪越堆越高，辛涂攀上了岸边的岩石，一没留神就被拍了一身的水。

    「跳下去。」

    「大兄弟你冷静点！你不能因为我帅就骗我寻死！」

    「跳下去你又死不了。」系统懒得跟辛涂解释得太详细，只一个劲儿地催促他。「快跳快跳，星辰大海等着我们去征服！」

    「你确定不会死？」

    「确定！」

    「那我——」

    「主角找来了！」

    随着一声巨响，雨水倾盆而下，过高的海浪几乎拍到了辛涂的脸上，他听见身后有人说：“辛涂，乖一点，下来。”

    辛涂不为所动，装作没有听见。

    “你不喜欢我把你困在家里。”楚衡柏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就算被雨淋透也依旧和往常一样的俊美，“你下来，我不会再困着你。”

    辛涂差点就想说还有可以晚点睡觉可以挑食可以玩游戏的时候不接电话，还好忍住了。

    “为什么不亲口对我说谢谢？”

    亲口说了还能走吗！？

    辛涂正在暗自诽谤，右手忽然被人拽住，还在愣神就被人强硬地被背到肩上，一点一点被带了下去。

    干。居然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

    「……系统怎么办！」

    「辣鸡宿主。」

    「你这个态度很是嚣张啊。」

    「辣鸡宿主快闭嘴。马上我说走的时候，你就立马朝海里冲过去。」

    训练有素的保镖们把辛涂从岩石上弄下来后就把他丢在沙滩上，不敢再有多余的碰触，楚衡柏抿着唇一步一步靠近。

    辛涂当然清楚，楚衡柏一旦抿唇，就代表着他非常非常非常生气。

    这回要是走不掉，可能腿都要被打断了！

    风越吹越大，雨水和翻白的细浪一齐洒在辛涂的身上，他微微屏息看着越来越近的楚衡柏，就在恐惧快要将他击败的时候，系统的一声「快走」犹如天籁，辛涂不顾一切地向海里跑，迎上滔天巨浪。

    意识快要消散时，辛涂隐隐约约地好像又听见了有人低声说着：“你走不掉的。”

    而系统检查了一遍修复过的自己后，半是欢喜半是忧虑地出声：「程序自动完善……15%……？」 


第12章 无瑕一

    这是哪儿？

    亿万星辰兀自耀目，静淌于广袤长空之中的银河如同卷起的晨雾，周身铺陈着点点碎钻，瑰丽却又让人无端生起几分悲怆。

    而这一切都被踩在脚下。

    辛涂小心翼翼地迈出了一步，会坠入广袤的宇宙成为最渺小的一颗沙粒只是他的杞人忧天，他感觉到了自己踩在什么东西上面，因为是透明的，所以才能看得这么清楚。

    耳边开始嘈杂起来，粗俗的叫骂声、鞭打在皮肉上的声音还有恶意的哄笑声交杂在一起，勾勒出地狱的雏形。辛涂还没来得及去寻找声音的来源，迎面已有人走来。

    身形颀长的青年眯着一双桃花眼，漫不经心地越过辛涂，看向他的身后。青年过分苍白的肤色让他显现出一种病态的虚弱感，好看的眉眼间尽是久病的疲倦。

    辛涂发现青年忽然蹙起了眉，好像是看见了什么。

    辛涂有些好奇，也想回头去看，而青年却朝他走来，就在辛涂胡乱地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啊的时候，青年已经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来到辛涂的身旁，直到穿过他的身体。

    诶？难道系统真的因为他帅就把他骗到海里，他现在已经死了？

    「系统！」

    「系统系统系统！」

    辛涂试着叫了几声，却没有听见回应，刚准备放弃，就有一道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辛涂听见有人说：“这个小家伙，我带走了。”

    一切喧嚣在此刻重归于静，广袤的宇宙开始支离破碎，逐渐暗淡的星辰在发出最后一点光芒后熄灭，辛涂被一片黑暗包围。

    「欢迎来到新的世界。」

    “好美……”

    金发的小姑娘低喃，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触碰面前这美得不可思议的青年，可她的指尖堪堪落在青年额头的上方就不再有任何动作。即便少女清楚地知晓他们之间隔着一层清亮的水晶，她根本无法碰到青年，可她仍旧害怕惊扰到了沉睡中的青年。

    “黛米，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有人拄着拐杖缓步走来，阿道夫将实验室中的灯光全然打开，剔透的水晶反射出如碎星般璀璨耀眼的光辉。

    “爷爷。”黛米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小姑娘可爱地歪着头说：“我只是想来看看这一次的试验品。”

    阿道夫向来疼爱他的这个孙女，因此并不打算责怪黛米私自来到实验室的行为，只是说：“看完了就走吧，马上就有人来激活他的生命体征了。”

    可黛米还有些意犹未尽，她并不想离开，但是爷爷已经这样说了，她还是收回了视线，准备和阿道夫一同离开。忽然，她面含期待地问阿道夫：“爷爷，如果这也是个失败品，我可以把他带回去吗？”

    阿道夫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还未被激活生命体征的试验品，苦涩却又坚定地说：“一定会成功的。这……是我们联邦最后的希望了。”

    骨瘦嶙峋的手微微用力，将门关上，视线被隔绝了的阿道夫没有看见，本该在沉睡中的人缓缓坐起。

    新纪元六二零年，已征服宇宙的人类不再将自己只局限于银河系，空间跳跃技术的掌握让人类得以在各个星系之间选取最适合生存的地方，即阿米尔星。

    当人类集体迁徙于阿米尔星，与地球相似却又有所区别的磁场与辐射环境使人的身体发生变异，经过一系列的研究，帝国科学院确认这种变异无害，并且根据表现特征将变异划分为alpha、beta与omega三类，并极力推崇一个人的社会地位应以此为依据。

    「……所以说，这是个abo世界？」

    「是的。」

    辛涂回想着系统口中的alpha、beta和omega特性，郑重地说：「我觉得我还是直男，喜欢又软又香的小姐姐。」

    「哦，我差点就信了。」

    「……」

    辛涂信誓旦旦地说：「这一次我一定认真完成任务，不让那些污秽的东西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之中。」

    「哦，我又信了。」

    「……」

    这一次的故事叫做《无瑕》。

    自人类定居于阿米尔星，帝国与联邦共和国之间进行了长达百年的对峙，原先他们以沙河为界，南北各自为政，直到帝国的凯特二世继位，大肆举兵进攻联邦。

    帝国兵力强盛，联邦逐渐落入下风，在一次短暂的休战后，联邦研究所提出了一项人造omega的计划，意在增加omega的数量，以期拥有更多的人口。

    主角就是在这项计划中诞生的。

    原文中总以“奇迹”来形容他。他拥有翡翠一般清透的美目，细长的眉眼间总是含着溶溶笑意，不经意的一瞥便能挑起心底的悸动，诱人至极……可他却是一个失败品。

    他没有信息素。

    联邦政府为此计划已拨出大笔金额，一再削减军队用度，至此，人造ogema计划终被叫停，主角被丢弃至军队，沦为军队的玩物。

    「……好惨。」

    「所以你的第一个任务是，成为完美omega，这对你来说很简单。」

    「哪里简单了，鬼知道我哪儿能弄来信息素啊。」辛涂不是很开心地表示：「而且我总觉得完美品和失败品没什么区别，反正最后都要被人上。」

    「你还挺有觉悟，再接再厉。」

    「……」

    「让我看看这次的人物性格。」系统说：「嗯……这次的不错，天真而挑逗，优雅而自持。」

    「什么鬼！」

    「没什么。」系统笑嘻嘻地回答：「大概就是要你撩了就跑，跑不掉就算了，反正受惩罚的是你。」

    「……我信了你的邪。」

    辛涂不想理系统了，自己四处张望了一下，他的旁边摆满了各种仪器，一个摊开的本子被人随意地丢在桌子上，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什么。

    被勾起了好奇心的辛涂毫无试验品的自觉，一脚踩出去，他还没来得及抱怨脚疼，尖锐的警报声就响了起来。

    ……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这就是！

    等到一群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人冲了进来，辛涂已经坐回去了，他懵懂地看向来人，睁大了翡翠一样的眸子，好奇地问：“你们是谁？”

    较之于北方的帝国，南方的联邦气候还是较为潮湿。薄如蝉翼的晨雾如细纱一般笼罩在湖面，白茫茫的芦苇丛轻飘飘地晃荡。

    辛涂趴在窗户前，伸出一只手感受着徐徐清风，惬意地闭上了眼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一道小巧的身影原本还在蹦蹦跳跳，待发现辛涂正睡着的时候便放轻了脚步，黛米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盯着那只莹白的手忍不住想摸一把。

    “怎么了？”

    “还以为你睡着了，吓我一跳。”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黛米拍了拍胸口，偷偷看了一眼那张把她迷得七荤八素的脸，吐了吐舌头说：“爷爷要我叫你去做检查。”

    辛涂自从被研究所的人发现醒来后，便在研究所内有了一处自己的住所，而人造omega这一计划的负责人阿道夫时常会为他带来一些可供学习的书籍，于是连带着他能也时常见到一同前来的阿道夫的小孙女黛米，这是一个可爱的omega小姑娘。

    “今天的检查项目是什么？”

    黛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红了一整张脸，她极快地看了辛涂一眼又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小声嗫嚅着：“今天是……信息素。”

    完了，信息素。

    辛涂生无可恋地张开了双手，说：“黛米，来抱一个。”

    小姑娘本就红扑扑的脸更红了，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她很喜欢亲近辛涂的，所以毫不犹疑的扑入了青年的怀里。

    别有图谋的辛涂趁机不要脸地闻了闻黛米身上的味道，那是一股淡淡的香气，对他来说很是亲切。

    「系统你说……我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能不能装作我也是有信息素的人？」

    「……你试试看。」

    「虽然我觉得你是一个没什么卵用的系统，但是好歹你也算我的金、算了，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我觉得我根本就没有金手指这种东西，对此你没话要说吗？」

    「本来有，但是看见你这么跳，而且你还说我没什么卵用，我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了。」

    「……」

    黛米小天使在辛涂的身上蹭了蹭，抱怨说：“辛涂哥哥的信息素肯定很好闻，我也好想去实验室，可是爷爷总是不肯让我在旁边待着。”

    “你的也不错，甜。”辛涂顺口就回了这么一句话，不小心暴露了自己，黛米随即惊羞地睁大了眼睛，兔子一样迅速跑远了。 


第13章 无瑕二

    实验室还是先前的实验室，已经连续做过几项检查的辛涂早和这群科学怪人混熟了，在对比数据的斯莱特是最先发现辛涂的到来的，他和善地和辛涂打了一个招呼后，顺手把一根棒棒糖递给了他。

    听见了声音的阿道夫也暂停摆弄仪器的动作，他的眼睛里虽然布满了血丝，却无法掩盖面上的喜色，“除了最后一项信息素你还没有检测，其余方面都远比帝国、联邦中的自然omega优秀。”

    “是吗。”辛涂心不在焉地剥开糖纸，一口含入。

    “等——”

    “好酸。”

    斯莱特的阻拦已经晚了，他脸颊上的雀斑都要因惊恐而挤成一团，斯莱特紧张地大叫着：“他吃了催情剂！”

    在这群科学怪人对比过omega保护协会所提供的各种数据之后，他们无比确信这一个拥有独立意识，甚至会给自己起一个东方人的名字的试验品，一定会是迄今为止，最完美的一个人造omega。

    那么也就可想而知，如果不事先吃下抵抗omega发情期释放的信息素的药物，整个实验室里的人，无论是alpha还是beta，都将被这味道引诱，造成严重的后果。

    阿道夫镇静地将早已准备好的药物分发到每个人手中，确认每一个人都吃下之后才说：“开始工作。”

    ……辛涂吐出糖，他很想打人是怎么回事。

    然而还是听话地遵循一位beta小姐姐的指示，重新躺回了刚巧适合他身形，水晶棺一样的东西里，在beta小姐姐要将盖子合上之前，辛涂不怎么放心地问她：“我会不会因为缺氧，窒息而亡？”

    不远处的斯莱特哈哈大笑：“你如果是死在试验台上，那么我们都会是联邦的罪人。”

    “斯莱特。”阿道夫不轻不重地叫了他一声，斯莱特眨眨眼，很快就意会到了阿道夫是让他闭嘴，于是抿着嘴做出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药效来得很快，大概是十五分钟过后，辛涂就觉得身上有点不对劲，可也只是有点。

    他根本就没有系统所说的omega发情期到来的那些光是听起来就让人脸红心跳的特征，只是有些使不上力，并且懒倦到动也不想动一下。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知道辛涂在说什么的系统毫不在意地说：「没事儿的。」

    「你讲真的？」

    「真的啊。」系统有些骄傲地说：「我可是你的金手指。」

    「……哪个手指？麻烦你告诉我一下，我这就来剁掉它。」

    “天啊，好甜的味道。”

    即便早已料到这股味道会是多么的甜美动人，当味道浓郁而诱人的信息素若有若无地从水晶棺之中透出来，弥漫在空气之中时，斯莱特还是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

    就算已经服过药物，科学家们还是无法避免地沉醉于这馥郁甘甜信息素之中，只有那名细心的女性beta，艾达，在看见辛涂除了眼尾有些发红以外，并没有丝毫情动的难耐，她皱着眉说：“会长……好像有点不对。”

    阿道夫敛目看了辛涂几眼，也发现了这一点，半晌才开口：“把抑制剂给他。”

    “抑制剂？”艾达不可置信地出声：“强行停止发情期信息素的分泌，这样做对omega身体的损伤很大的。”

    “没关系。”阿道夫面色发冷，他郑重地说：“他是联邦的希望。”

    辛涂接过beta小姐姐递来的抑制剂，他不是很懂为什么催情剂是棒棒糖，而抑制剂是那么难喝的药水，这边的犯罪率肯定特别高。

    为了确保信息素能够消散干净，过了很久阿道夫才亲自来将盖子打开，辛涂手脚并用地从里面爬了出来，没有人敢上去搀扶。

    阿道夫问他：“没有任何感觉？”

    “……有点热算不算？”

    “这不可能。”艾达拧着眉，“难道说……身体还未发育成熟？”

    斯莱特按下了一个开关，缓慢落下的电子屏幕上是一个人体图，从头发到脚趾，每一处都密密麻麻写着分析，斯莱特说：“无论是骨骼、体内激素，还是别的什么，他都处于二十五岁时期最鼎盛的状态。”

    更多的人加入了讨论，只有阿道夫站在原地，忽然，他问：“什么味道？”

    如临大敌的科学怪人们脸上的表情越发震惊，因为他们也闻见了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信息素的味道。斯莱特痛苦地抚着额，体内的躁动让这名年轻的alpha几乎要忍不住扑上去了。

    反应敏捷的beta小姐姐又递来一瓶抑制剂，匆忙地打开门窗，说：“快喝！”

    辛涂听话地喝了下去。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上个世界吗？」系统得意洋洋的语气让辛涂毫不怀疑如果它也变成猫，现在的尾巴肯定甩得拽都拽不住，「来到这个世界前我特意看了下剧情，把上个世界里主角身上的香气烙入了你的灵魂之中，一起带了过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以后不管我去哪个世界，身上都会有这个味道？」

    「智商有所提高。」

    辛涂口不由衷地说：「……我真是谢谢你了。」

    所以他在这个世界大概算是……一个空有信息素的性.冷淡！？听起来超酷！

    科学家们讨论了半天也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最后艾达从辛涂的身上取下了几根头发，附赠了他满一怀的抑制剂，让他回去休息。

    刻意放慢了速度，辛涂没有把实验室的门关紧，他就靠着墙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里面就停止了讨论他身体异常的可能原因，可还是隔得有点远，长长的句子听得断断续续的，但是他的名字和帝国上将科西莫这个名字一直在反复地同时出现，就在辛涂若有所思的时候，又瞧见了黛米。

    早上黛米害羞地跑开了之后一直在后悔，明明信息素被夸甜是对她的赞美，她不该一走了之的，这样很不礼貌……总之为自己找足了理由的黛米又出门去找辛涂了，可她等了好久也不见辛涂回来，只好自己去实验室了。

    远远地，黛米就看见她喜欢的辛涂哥哥站在墙边，她想着难道也是做错了事被爷爷罚站了吗，刚刚开口想打招呼，就看见辛涂笑着对他摇了摇头，并且把手放在唇边，做出了一个要她别说话的动作。

    辛涂看着黛米听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圆了一双大眼睛，虽然疑惑但是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可爱得他心都要碎了。

    罪恶的爪子伸出来揉了揉黛米的脸，辛涂问黛米：“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来找你。”坦诚的黛米磕磕绊绊地想把早就打好的腹稿背出来：“早上我、我什么都没说就跑了，实在、实在太不礼貌了，我是来道歉的。”

    “黛米如果想道歉的话……”辛涂细长的眉眼含着笑，微微上翘的眼尾勾得人心底发痒，“能不能告诉我一些事情，但是不要让爷爷知道？”

    “可以！”

    啧。人太帅了还是没办法啊。

    靠美色引诱小姑娘的辛涂丝毫不觉得羞耻，并且还为此洋洋得意。他问：“黛米知不知道科西莫上将是谁？”

    “当然知道了。”黛米眨眨眼睛，气愤地说：“他是坏人，军队的好多叔叔阿姨因为他再也回不来了。”

    辛涂又试着问了黛米几个关于科西莫的问题，黛米的回答虽然笼统不清，但是辛涂大概猜到这个科西莫就是帝国派来攻打联邦的领军人。

    那他和这个上将又怎么联系到了一起？

    辛涂耐心地陪黛米玩了一下午，直到傍晚，阿道夫亲自来接的黛米。

    阿道夫刚把黛米抱起来，但是明显不想配合他的黛米努力地挣脱了阿道夫的怀抱，她迈着小碎步又回到了辛涂的身边，朝下压了压手示意辛涂弯下腰来。

    辛涂依言，黛米满意地跟他说悄悄话：“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爷爷你今天问了我什么事情。”

    “那就谢谢你啦。”辛涂忍着笑，朝着小姑娘挥了挥手，“明天见。”

    一直在关注着他们两个互动的阿道夫并没有多想，只是在走前丢下了一句话：“明日我要带你去见几个人，今晚好好休息。”

    “好。”

    「奇怪……怎么又有bug。」

    「什么？」

    「那个科西莫上将，我居然没有办法提取他的资料。」

    「你提取他的资料干嘛？」

    「他是你这次任务的主要对象，哦对新的任务我还没给你，这个世界的主线任务是【获取科西莫上将的信任】。」

    辛涂又想起之前那个嘴欠的系统了，「你说之前的系统也是bug，但是你们的任务感觉差不多啊，反正都要接近主角。」

    「你是傻吗。发布接近任务的那个系统分明就是不怀好意，他想……呸，反正就是以后他再出来你一个字也别信，我让你的获取信任是为了帮助科西莫统一阿米尔星。」

    想了想，“但是它救了我”辛涂没有说出来，只是抓住了重点问：「他还会出来？你的bug还没修好？」

    「……」

    「辣鸡系统，我知道你在，你别躲着不出声。」

    「……」

    而远在帝国的将军府中，年轻的上将接过联邦使者带来的邀请函，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铂金色的头发整齐地梳向后面，双眸微眯，熨帖的军装扣至领口，面如冰霜。

    在一片冷寂中，他淡声说：“荣幸之至。” 


第14章 无瑕三

    几天后，阿道夫带着辛涂去见了联邦总统。

    那是一位干练的女性alpha，她背对着辛涂与阿道夫，站在研究所的最顶层，存放实验失败品的地方，疲惫地说：“无论是我，还是研究所的科学家们，我们为了你，付出了太多的精力，也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现在我代表整个联邦，欢迎你的到来，同时，我也代表整个联邦，向你求助。”

    说得好像真的在征求他的意见似的。

    辛涂看着一室与他面容毫无差别却了无生机的人造omega，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联邦不仅是我们的家，它也是你的家。”

    阿米尔星无四季之分，气候终年温和多雨，彼时又疏疏落落地下起了雨。总统自顾自地去了阳台，一点也不担心辛涂会不跟上来，她低下头望着高大的建筑下步履匆忙的行人，一把把形式各异的伞像绽开的花朵。

    “帝国的科西莫上将有一位夫人，他的长相与你一模一样……”总统忽略了那双绿如翡翠的眼眸中的不解，继续说着：“但是，他失踪了很久，而你会是他的夫人。”

    辛涂表示他就知道这个鸡汤有毒！

    对于联邦来说，科西莫的存在是一个极大的威胁，但是对于帝国来说，科西莫却是一个令人敬仰的不败战神，他是一把为帝国带来无上荣耀的利刃。

    这位年轻的上将自从带领着极少数的人将流窜于星际间最为嚣张的海盗团伙降服后就备受推崇，更别提他在帝国与联邦的战争中屡获奇功，甚至多次在凯旋而归之时由凯特二世亲自迎接。

    当然，除此之外，这位上将还很深情，并且他对自己失踪已久的夫人的一往情深还骗了帝国和联邦的小姑娘们无数眼泪。

    尽管占有欲极强的科西莫上将从来不允许有人把他的夫人的照片刊登出来，但是这并不妨碍人们对这名美到足以捕获帝国最优秀的上将真心的omega的无限遐想。

    根据人气最高的一个的科普贴，科西莫与他的夫人相遇在一个晴朗的午后，那位高雅而美丽的omega青年坐在秋千上打发时间，翠绿的美目不经意的一瞥便打乱了科西莫上将的波澜不惊。

    ……这浮夸的剧情，辛涂顺便看了眼这个帖子的名字，《冷酷上将俏夫人》，什么鬼？

    总之，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联邦的初衷，作为人造omega中唯一成功的试验品，辛涂没有被用来当做生产工具，而是即将被送给科西莫上将，充当他那早已失踪了的夫人。

    不过与其说是送，其实更像是一场精心预谋的邂逅。

    总统施施然地离开后，阿道夫就直接将辛涂从实验基地中带回了家，等待已久的礼仪老师只教了几个基本礼仪后就与他们告辞，而得知辛涂来了自己家中的黛米简直要开心坏了，她抱着一只蓝色的小海豚，披着头发穿着睡裙就从自己的房间里冲了过来。

    “辛涂哥哥，你怎么来了？”

    辛涂帮黛米把贴在额头上汗津津的头发拂开，笑着说：“因为想小黛米了。”

    小姑娘举起海豚，试图挡住自己红扑扑的脸，她小声地说：“我也想辛涂哥哥。可是今天要上学，所以没能去看辛涂哥哥。”

    辛涂又忍不住捏了捏黛米软软的脸颊，说：“所以我来看你了。”

    “爷爷。”任由辛涂蹂.躏自己的黛米一直等他收回了手，才抬起头问阿道夫：“今晚我可不可以和辛涂哥哥一起睡？”

    阿道夫并没有答应，但是在黛米差点要哭出来的时候，对她提议：“你可以带辛涂去花园陪你玩一会儿秋千。”

    黛米眨眨眼睛，觉得玩秋千也不错，于是用力地点点头，顺利地被阿道夫糊弄了过去。

    辛涂却在想阿道夫是不是也看了那个《冷酷少将俏夫人》。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阿道夫他们是怎么弄到上将夫人的照片的，因为辛涂在查科西莫的资料的时候，的确没能找出那个omega的任何资料，哪怕是照片。

    第二天辛涂很早就被人叫醒，感觉生物钟被人蔑视了的他心情不太好，打着哈欠被阿道夫赶到了黛米的白色秋千上，他现在敢打赌阿道夫肯定是看了那个帖子的。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时，阿道夫对远道而来的年轻上将致歉：“总统忽然觉得身体不适，所以不能亲自前来迎接。”

    科西莫不咸不淡地说：“无事。”

    在帝国与联邦尚未开战之前，阿道夫作为联邦研究所的会长，他的研究成果向来不会保密，而是大方地公开，与人分享，以至于无论是在帝国还是联邦，他都很是德高望重，所以尽管现在总统不能前来，由他接待科西莫上将，也并不显有何轻视。

    短暂的一番交谈后，阿道夫为了能够经过花园，刻意带着科西莫绕了远路。

    走过前廊时，忽起馨风。被风卷过的花枝摇摇晃晃，扑簌簌落下一地柔软的残红，眉眼好看的青年坐在秋千上，闭着眼睛。

    忽然，他睁开了碧绿的眼眸，伸手拂去落在身上的花瓣，飘忽不定的目光像是落在来人的身上，却又像是放在更远的地方，上挑的眼尾轻飘飘地挠在心上。

    「与科西莫的初始好感度，六十。」

    脑子原本还糊成一团的辛涂一下子被惊醒了，「六十？你上次不是告诉我初始好感度是五十？」

    「这个，还是bug——」系统本来说得还有些心虚，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就理直气壮了起来：「你忘了科西莫失踪了的夫人吗！人家帮你刷了十点好感啊！」

    「是吗。」传说中对夫人那么一往情深的上将，对自己夫人的好感度只有十？辛涂面无表情地说：「我总觉得你在骗我。」

    「……」系统选择装死。

    阿道夫如愿看见科西莫将视线放在辛涂身上许久，他状似不经意地说：“这是个可怜的孩子，我在海里将他救起，可是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是吗。”科西莫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欢欣来，他的语气仍旧很淡：“他和我的夫人似乎有些相像。”

    闻言，阿道夫惊讶地抬头，“夫人？您失踪了的夫人？”但是他很快就将自己的失态掩了回去，试探着问：“……要不然，我把这孩子叫来，您看一看？”

    科西莫并没有回绝。

    辛涂过来之后，他礼貌地朝着阿道夫和科西莫行了礼，拜昨晚的礼仪老师所赐，动作优雅，没有错处。

    阿道夫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傻孩子，你可能要找到家人了。”

    “家人？”

    大概是那双碧绿的眼眸太过澄澈，而那不能被抑制剂完全压制下去的信息素过于甘甜，于他而言是最致命的诱惑，科西莫看着阿道夫搭在辛涂肩上的手，微微皱眉。

    “上将。”阿道夫说：“您凑近来闻一闻这孩子身上的信息素的味道，信息素是不会出错的。”

    「这老头什么人啊，连人家夫人的信息素的味道都知道？」辛涂问系统：「他还敢让人家闻我的味道，不怕被发现是冒牌货？」

    「不会。你的味道并不是信息素的味道，是他们心底，最能引诱他们的味道。」

    「……那标记呢？」

    「标记是可以通过手术消除的，阿道夫他们早就为你制作好了手术记录。」

    「好吧。」

    虽然不会有被拆穿的危险了，然而辛涂的心情还是非常的……一言难尽。

    科西莫微微俯身，青年身上甘甜的气息来得更加馥郁。他的目光带着审视，一寸一寸掠过青年雪白的脖颈，慢慢朝下，直到没入衣衫，再也看不清。

    就连锁骨上的那颗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科西莫面色不变，目光却就此炙热起来，他盯着辛涂，声音不大，却极是肯定地说：“我找到你了。”

    这样过于侵略性的视线总让辛涂有些想起楚衡柏，他还是不能习惯这样的目光，会觉得很不自在。幸好就在这时，阿道夫开口问道：“上将，他就是您失踪了的夫人吗？”

    “他就是我的夫人。”

    “这就好。他是个好孩子，您知道的，可他的信息素实在太诱人，我还怕我保护不了他，现在既然有了您，我也能放下心来了。”阿道夫如释重负，可他忽然又想起了黛米，叹着气说：“既然是您的夫人，那肯定是要和您走的。我有个叫黛米的小孙女很是喜欢他，这下看不见人了，恐怕又得闹个几天。”

    科西莫没有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反而若有所思地问辛涂：“你很喜欢小孩？”

    “不、我不喜欢！”辛涂可没忘记这个世界的omega是能生小孩的，不论男女，于是他被科西莫问得寒毛直竖，有些慌张地说：“黛米很可爱，我只是很喜欢黛米而已。” 


第15章 无瑕四

    联邦政府此次派使者前去邀请帝国上将科西莫的举动即便没有大张旗鼓，但是依旧很快就被民众得知，一时之间猜测不断，各种流言喧嚣尘上。直到最后，联邦政府终于正式发声，表明沙河流域已被划为帝国的领土。

    【割地求和？一场闹剧！】

    【前总统狄克痛斥奥罗拉政府无为。】

    【寸土必争！联邦政府门口聚集数万群众不满抗议。】

    随之而来的便是联邦人民强烈的不满与反抗，甚至有人要求提前举行换届选举。然而任联邦现在局势如何动荡，这一切与辛涂没什么关系，于是他也只是扫过光脑首页的标题，没发现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后就从没再看下去了。

    这是辛涂待在联邦的最后一天，科西莫已决定明日带着他返回帝国。

    辛涂得知这一消息倒没什么反应，反而是阿道夫有些惊诧，即便辛涂被科西莫带回帝国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但是科西莫在未经过任何的调查的情况下就直接将人带回，如果是寻常人那大抵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但是对于被称之为帝国之刃的科西莫来说，这不得不让人深思。

    阿道夫趁着科西莫与总统会面之时找到正在陪黛米玩耍的辛涂，他命令黛米回房睡觉，黛米不情愿地眨巴着眼睛，可阿道夫的态度过于强硬，发现撒娇没用的黛米只好委委屈屈地站起来，一步三回头地进了自己的房间，期间那泫然欲泣的小眼神简直要把辛涂的心给萌化了。

    “你明天就要去帝国了。”阿道夫在看见辛涂的那一瞬忽然就将心底的那些疑虑抛却干净了，一个完美而诱人的o都无法抗拒的。

    “嗯。”辛涂装作很认真地在听阿道夫讲话，其实依旧在拼着刚刚没有完成的拼图。

    “这个给你。”阿道夫将几个小瓶子递给他，说：“在适当的时候，你可以不必服用抑制剂。我给你的东西是研究所专门为你制造出的能够使你在发情期身体更加接近自然omega的药物。”

    辛涂差点就把手里的瓶子丢出去了。

    “最后，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以长久的沉默作为铺垫，这位对自己的国家极度忠诚的科学家终于开口：“我们在你的体内放有微型炸药，如果你背叛联邦，就算你是最完美的试验品，我们依旧会将你丢弃，把你摧毁。”

    “既然联邦赐予你生命，那么你就应该将你的一切献与联邦。”

    辛涂却突然想起先前斯莱特的话。斯莱特说：“你如果是死在试验台上，那么我们都会是联邦的罪人。”

    「这个剧情不对吧！？」

    「……啊，好像是有点不对，不过总体差不多嘛。」

    「你还想差多少？」

    「嘤嘤嘤科西莫上将超级帅。」

    「还是bug？」

    「呜呜呜黛米小天使好可爱不想和黛米小天使分开，不想去什么帝国。」

    「这个系统连剧情都搞不清楚，我！真！的！要！闹！了！」

    不过讲真。科西莫真的帅到炸裂。

    ——来自始终坚称自己是直男，而自己对科西莫上将一不小心就看得入迷也只是男人与男人间单纯欣赏的辛涂客户端。

    阿道夫的话并没有影响到辛涂的心情，辛涂在确定他走了之后，仍旧愉悦地拿着拼图去找黛米，可是黛米的情绪有些低落。

    金发小姑娘怏怏不乐地闷头塞碎片，连着放错了好几个地方，辛涂终于问她：“怎么了？”

    “我……”黛米低着头，她咬了咬唇，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问辛涂：“辛涂哥哥要走了吗？”

    辛涂这才明白过来黛米也知道他要走了。

    这个小姑娘就像个小太阳一样，活泼可爱，招人喜欢，辛涂不想骗她，于是说：“对，明天我就要和科西莫上将一起去帝国了。”

    “不要！”黛米眼泪汪汪地扑到辛涂怀里，她带着哭腔说：“辛涂哥哥不要和那个坏人走，黛米的好多叔叔阿姨都因为他不见了。”

    “我不想再也看不见辛涂哥哥。”

    辛涂愣了愣，他原先以为黛米的不开心是因为他要去帝国，黛米舍不得自己，压根都没想到黛米是因为担心他。

    金发小姑娘还在抽抽噎噎地哭着，圆圆的大眼睛不断往外滚落泪珠，束手无策的辛涂只好再三向她保证：“黛米一定会再看见我的，如果我说话不算数，我就让黛米在我脸上画乌龟。”

    容易糊弄的黛米就这样破涕为笑。

    辛涂又陪着心情终于转好的小姑娘玩了一会儿才准备回去睡觉的，然后他没有料到的是，早已有人在此等候多时。

    年轻的上将还未换下军装，铂金色的头发依旧一丝不苟地朝后梳去，过分冷冽的气质让他没有丝毫的平易近人，蓝色的眼眸像是一片波澜不惊的海。

    “上将，您——”

    听见他的称呼与敬辞，科西莫微微皱眉，打断了辛涂的话：“叫我科西莫。”

    “啊？”辛涂看了一眼科西莫，见他神色认真，于是重新开口：“那个……科西莫，这么晚了，您也还没睡？”

    呸，什么鬼问题。辛涂觉得他被系统传染智障了。

    “嗯。”所幸科西莫并没有在意辛涂的发蠢，淡淡地应了一声后问：“你去哪里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辛涂就觉得现在的这副场景就像是丈夫在外游荡到很晚才回到家中，而独守空房的妻子怨闷不已，丈夫一回来就开始盘查。

    科西莫看着那双本该极为灵动的眸逐渐失神，目光又悠悠飘远，他抿着唇，不满地抬起辛涂的下巴，强硬地迫使那双翠绿的眼瞳望向自己。

    辛涂朝科西莫眨眨眼睛，回答：“我刚刚去陪黛米玩拼图了。”

    即便得到了答案，科西莫仍旧没有松手，青年身上的那甘甜的信息素让他忍不住想将人就在这里标记，将他完完全全地占为己有。

    辛涂一直以为他不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可就在此时，来自于科西莫身上的那种属于alpha，过于强势并且越来越浓烈的味道居然让他几乎要站不稳，辛涂努力抗拒着这种陌生的感觉，朝后退了几步。

    他在科西莫不悦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之时，小心翼翼地说：“……那、那个，我失忆了，所以……我们还是慢慢来吧……比方说，我们先谈个恋爱？”

    隔日，辛涂离开自己那所谓的诞生之地，被带往北方的帝国首都。

    在越过沙河之时，群星闪耀，映入水中点点如钻，似无端惊起的粼粼波光，河水将天空拥抱于怀，不分彼此。

    风呼呼啦啦地灌进来，辛涂被吹得几乎要睁不开眼，他拽住科西莫想要关上窗户的手，却被会错意，科西莫温柔地吻上他的眼尾，那双海蓝色的眼眸好似盛满整片星光，熠熠生辉。

    他们很快就达到目的地。

    早已收到消息的beta管家尼克在门口等候着科西莫的归来，当他看到辛涂的一瞬，惊诧的表情夸张到有些失真，他如释重负地说：“上将，您终于找到他了。”

    科西莫回答：“是的，我找到了他。”

    即便科西莫的行踪并未对外公开，但是他的归来为帝国带回了觊觎已久的沙河流域，凯特二世特意在宫中为他举行了一场庆功宴，所以他并未待上多久便又从府上离去。

    “那么夫人，现在就由我来替上将带您熟悉一下环境吧”

    作为一名称职的管家，尼克的态度不卑不亢，他也总是与辛涂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一切都拿捏的恰到好处。他耐心地将所有的地方一一介绍给辛涂，只除了走廊最末端的一个房间。

    辛涂以为是他漏掉了，于是问尼克：“那个房间呢？”

    尼克顺着辛涂的目光看过去，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辛涂的问题，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辛涂，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那个房间，夫人最好不要进去。当然，并不是说夫人您不可以进去——”

    “只是夫人如果进去的话，嗯……可能会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

    「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失衡了。」系统突然出声：「那个房间里的东西我居然无法感觉到是什么，所以你一定要进去看看。」

    「看看看。」

    「还有，你一定要取得主角的信任，但是在这同时你也不能把好感度刷太高，否则就会和上个世界一样。」

    「说得好像这是我能决定似的！」

    就在辛涂和系统说话之时，他的光脑收到了联邦政府交由他的一个任务：打探莫比斯能源的位置。 


第16章 无瑕五

    这玩得有点大啊。

    见辛涂始终没有出声，尼克笑笑，询问道：“夫人，这里我已经带您看过了一遍，现在，您是想回房休息还是……我再带您四处看看？”

    辛涂心不在焉地回答他：“我想回去休息。”

    “好。”尼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夫人跟着我来吧。”

    辛涂看着走在自己前方的尼克，大概是良好的礼仪习惯使他总是保持着背脊挺直的姿势，而让人有些惊奇的是，尼克迈出的每一步的间距都好像经过测量一般，分毫不差。

    他就像是一个——

    “到了，您请。”

    尼克忽然出声，把辛涂的思绪打断。他伸手替辛涂把虚掩着的门推开，辛涂还没来得及走进去，正在擦拭着窗台的女仆已经闻声回头。她有些紧张地看向门口那边，在发现了熟悉的管家之后刚刚松了一口气，可没多久，她的视线又对上了一双绿色的眼瞳，一颗心不受控制地乱跳。

    “艾琳，你胆子这么小，以后要怎么照顾夫人？”尽管尼克的语气很是温柔，并没有任何的责怪之意，但是艾琳仍旧低下了头。

    随着艾琳情绪波动地越发剧烈，空气中甘甜的味道逐渐明显起来，青年碧绿的瞳眸里满是惊诧，辛涂问：“她是个omega？”

    “是的。上将吩咐过，夫人的身体有些特殊，他不放心除omega之外的人在您身旁。”尼克微微颔首，又补充了一句：“也包括我在内。所以，夫人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让艾琳来找我。”

    辛涂是知道在这个世界里，由于omega数量及其稀少，所以omega一旦出生，为了提高他们的生存率，omega保护协会就会专门派人前去调查家庭情况，不合格者是会被剥夺抚养权的。于是在这里，压根不会存在有omega迫于生计而去做仆人的情况。

    所以，他比较好奇……他们把一个omega骗来做女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不过，科西莫对他的夫人，真的超棒诶。

    尼克又和艾琳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便离去了，房间里只剩下辛涂和艾琳两个人。然而即便同为omega，胆小的艾琳面对着陌生人依旧有些害怕。

    辛涂只好没话找话：“你叫艾琳？”

    “……是的。”

    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艾琳，总觉得艾琳有点眼熟，而且时间也这么巧，于是问她：“你认识艾达吗？一个beta科学家。”

    “不、不认识。”

    艾琳始终低着头，从始至终她都表现得像是一个胆怯而娇弱的omega，不，不是像，就是一个胆怯而娇弱的omega。

    鬼才信你哦。

    「现在怎么办啊。」辛涂问系统：「你能不能帮我把阿道夫说的微型炸药取出来？」

    「我没有实体。」系统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无能无力，然后说：「这几天你先打探一下莫比斯能源的位置，我要再检查一下程序。」

    「那获取信任的任务怎么办？」

    「……反正已经失败了一个世界，没所谓了。这个还是失败的话，下一个世界我们肯定能完成任务。」

    辛涂真心实意地夸它：「你这个flag真的立得好。」

    艾琳把房间打扫干净后就慌忙地走开了，而辛涂试着在光脑上搜了搜莫比斯能源矿，却发现那上面根本就没有任何关于莫比斯能源的信息。

    简直是愁人。

    晚间的风有些大，它不算轻柔地掠过这片城市。居于城市正中的奢侈建筑灯火辉煌，悠扬的乐声从敞开的窗间传出，与夜风一同穿过平地与高山，遥遥送向远方。

    在庆功宴的舞池之上，身份高贵的年轻omega们都暗自打量着那位被誉为帝国之刃的年轻上将。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家世抑或能力，科西莫上将无疑会是他们伴侣的最佳人选。

    有人踌躇许久，终于决定付诸于行动，前去邀请与科西莫上将共舞。

    “上将，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

    来人是被称作玫瑰佳人的珊妮小姐，似火热烈的红裙将本就美艳的她衬得更加明媚动容，好似一朵等待采撷的玫瑰。

    然而年轻的上将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的请求，即使他正面对着一位即将进入发情期，气息格外甜美的女性omega，科西莫也没有丝毫的动容。

    珊妮小姐铩羽而归之后，仍旧有人不死心地前仆后继，当然，结果自然都是无一例外地被拒绝。

    一直留意着这边动静的凯特二世颇为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这一次的庆功宴他专门暗示过大臣们将家中处于适婚年龄的omega们带来，然而科西莫却明显不配合……凯特二世低声对旁边的侍卫说：“把科西莫上将请过来。”

    “陛下。”愈发不堪其扰的科西莫在听明侍卫的来意后便来到凯特二世的身旁，面色稍冷。

    “科西莫啊。”凯特二世皱着眉问他：“这么多omega，难道你就没一个喜欢的吗？你总是——”

    科西莫打断他的话：“我在阿道夫那里找到了他。”

    “找到了？”凯特二世虽然很惊讶，但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他问科西莫：“你确定是他吗？”

    “我确定。”

    “那……”凯特二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他说：“人毕竟是联邦那边找到的，我们并不能确定他是否……”

    话到这里却戛然而止，凯特二世忧虑地看向科西莫，他知道科西莫明白他的意思。

    “我会把他看好的。”尽管科西莫语气很淡，但是却不容置喙，“他永远也不能背叛我，我也不会让他有这样的机会。”

    凯特二世看着科西莫越发沉暗的眼眸，既然已经得到了科西莫的保证，他便笑着撇开了话题。

    待到科西莫回去的时候，辛涂已经睡着了。

    眉目秾丽的青年即便已然入睡，也在不经意之间挑动着心头最细的那根神经。早已散开来的睡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圆润是肩头下是好看的蝴蝶骨，薄被刚好压在本该是最美的那片春光之上，仅留下一侧波纹。

    科西莫俯身，手指轻轻摩挲着青年的后颈的信息腺，最终只是在青年的肩上落下了一个吻。

    无声地关上门后，守在外面的尼克跟在科西莫的身后，他事无巨细地将今日种种说给科西莫听，直到他说：“夫人问艾琳认不认识艾达。”

    “艾达？”

    “是的。夫人说是一个beta科学家。”

    科西莫微微皱眉，面色已有不虞，但还是继续问：“他还做了什么？”

    辛涂不知道他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反正又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梦境里的那些画面就像一帧一帧慢放的电影，他觉得他应该对这一切很熟悉，可是他却又什么也想不出来。

    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见到他起床以后，艾琳忙碌地将热好的早饭端上来，其实这个时间已经可以吃午饭了，但是辛涂没什么胃口，他只想吃点清淡的东西填饱肚子。

    辛涂问艾琳：“科西莫呢？”

    艾琳小声地回答：“上将在书房里开会。”

    开会？

    辛涂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看着艾琳，然而对面胆小的omega却始终不敢抬眼与他对视，如遇蛇蝎一般对他避之不及。

    到底是不是帝国派来监视他的人啊！辛涂恨恨地咬着勺子，吃饭。

    一直到他吃完早饭，科西莫都还没开完会。辛涂装作在没事可做的样子，在廊道里走走停停，直到接近书房。

    不随手关门简直是个好习惯。

    辛涂默默地给那位没把门关上的大兄弟点了赞，把注意力放到了里面的对话上。

    “不安全。”科西莫的声音很好认，语调平稳，又好听又酷，就像……不想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

    “军队驻守。”科西莫不咸不淡地说：“我听说，联邦也在调查莫比斯能源矿的位置。”

    可不是嘛。正在偷听的辛涂没有丝毫的心虚。

    “不是没有想过，但是现在的情况……算了，先就这样吧。如果是军队驻守，我更偏向你这一方过去，过几天我会和陛下提议的。”

    “嗯。”

    什么？这就完了？

    辛涂还没反应过来，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那双海蓝色的眸子平静地望着他，好像对于辛涂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

    辛涂听见科西莫问自己：“你在这里做什么。”

    临场发挥能力比较好的辛涂迅速回答：“我……我喝不下去抑制剂了。能不能让人把抑制剂给我做成水果味的，原味真的真的真的太难喝了。”

    科西莫眸光倏然沉暗起来，他靠近辛涂，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按压着他的后颈，低声说：“除了喝抑制剂，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抑制你的信息素。” 


第17章 无瑕六

    尽管放在后颈的手有些凉，但那轻柔到近乎温柔的力道还是让辛涂有些恍惚，他身体的所有的感官都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辛涂能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那不安分的手指正抚过颈后的腺体，随之而来的酥麻几乎要将他的全部意识吞没，而指下的薄茧像是刻意的折磨，让他忍不住微微战栗。

    莫名的空虚与难耐几乎要让辛涂溃不成军，他干脆任由手脚发软的自己被科西莫搂住，把头埋在科西莫的怀里不肯抬起来，耍赖说：“我怕。”

    “暂时标记。”

    辛涂偷偷抬起眼瞟了科西莫一眼，见他神色间并无丝毫促狭之意，不像是在骗人的样子，问他：“……真的只是暂时？”

    “如果你想永久标记也可以。”科西莫深深地看着面前过分美好的青年，眼眸中的冷厉在不知不觉中消融。

    “不！我不想！”辛涂回答得很快，但随即看见科西莫有些高深莫测的面色，怂了，又补了一句：“……现在还不想。”

    科西莫没有说话，仿佛由海水汇聚而成的蓝色瞳眸定定地看着辛涂。或许只有他知道，他并不像自己表现得那么波澜不惊。

    再等等。

    之后的几天辛涂很少能见到科西莫，他大概就是在忙莫比斯能源的事情。而联邦那边，虽然有人又通过光脑接连发过几次消息催促辛涂快点找到能源的位置，但是辛涂除了之前曾在书房听见科西莫提过以后便再也没有从他口中听见关于莫比斯能源的只言片语，于是只能敷衍着联邦。

    至于管家尼克，他自从带着辛涂把上将府看过一遍后就真的也再也没有出现过，有什么事情都是通过艾琳传达给辛涂，所以更多的时候，辛涂只能和一看见他就瑟瑟发抖的艾琳相顾无言。

    然而任辛涂怎么旁敲侧击，艾琳总是不肯透露有关自己身份的只言片语，那副看见他就怕得要命的样子简直让辛涂忍不住夸她演技一流。

    就比如现在，艾琳为他送来了一些甜点，目光却始终落在自己的脚尖上，她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稍微有些远的地方。

    噫。谁还不会飙演技了。

    辛涂蹙着眉，苦恼地问她：“你很怕我吗？”

    “啊？”艾琳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到发现辛涂是在和自己说话时，她一抬眼便对上了那双含着一汪碧水的眼睛，愣了愣，快速地把视线挪开，而头也低得更低了，她小声的说：“不、不怕。”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艾琳咬着唇，半天才呐呐出声：“夫人太好看了。”

    “是吗。”辛涂抿着唇笑，细长的眉眼间尽是融融笑意：“艾琳看见我总是这么慌张，我还以为艾琳讨厌我。”

    “没、没有。”

    就是现在！

    “上将总不在。”辛涂眨眨眼睛，他故意让自己的语气有些失落：“我话太多啦可没人能听我说，所以，艾琳能不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不可以吗？艾琳还是讨厌我的吧。”

    “不，真的不讨厌。”艾琳原本还有些犹豫，可她在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时，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辛涂装佯无意地问她：“上将总是冷着脸，有时候连我都有点怕他，艾琳一定也会害怕的吧？”

    艾琳眼睛骤然睁大，辛涂看出了她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点头，于是继续问她：“那艾琳为什么还来这里？诶，难道是被谁逼着来的吗？”

    小妖精让你再装！

    辛涂正开心地等着艾琳露陷，万万没料到，艾琳只是摇了摇头，轻轻地说：“上将……上将人很好，没人逼我来，是我自愿的。”

    秒被打脸的辛涂只想嘤嘤嘤。艾琳这演技简直厉害了没法玩了。

    “那——”

    辛涂还想说什么，忽然有人敲了敲门。管家翩然而至，尼克礼貌地笑笑：“打扰到夫人您了吗？”

    “没有。”才怪。

    “艾琳你怎么还在这里。”尼克眼中的笑意不减，但语气已经有些严厉了，他说：“艾琳忘记了上将亲自交代过的话吗？”

    “我……我……”艾琳有些慌张地捏着衣角，“没有忘记。”

    “既然已经给夫人送完了甜点，那就快下去吧。”

    “是。”

    交代了什么？辛涂有些好奇，但是却没法问，只好憋着。

    看着艾琳低着头小跑着离开后，尼克转眼间又已经恢复了原本彬彬有礼的模样，他对辛涂说：“夫人，我刚刚在门口的时候好像听见了您和艾琳在谈论上将……抱歉，我并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刚巧走到门口。”

    “如果夫人您好奇上将的事情的话，不如问一问我，我和上将是一起长大的，有关于上将的事情，我比艾琳知道的要多。夫人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

    ……辛涂只好顺着尼克的话，随便找了个问题问他：“上将为什么叫科西莫？好奇怪的名字。”

    “原来夫人是好奇这个。”尼克轻轻一笑，回答他：“科西莫是古人类语言中宇宙的意思。至于上将起这个名字的原因……夫人您难道不觉得，上将根本不应该属于这里吗？”

    好像意识到自己有些语焉不详，尼克又补充了一句：“上将承载着整个帝国的希望，但是他本该是强大而自由的，他不该被束缚在这里。”

    差点被尼克那句“上将不属于这里”吓懵的辛涂：“……哦哦哦，是是是。”

    这天晚上，科西莫回来得比以前早一些，辛涂还没有睡下，他正胡乱地翻着管家给他找来的据说是关于科西莫上将真实性最高的一本传记，在看见主人公回来之后他难得主动凑上去问：“管家说你的名字是宇宙的意思，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科西莫瞥了一眼他手中书的封面，像是不准备回答这个而难题，而是说：“明天我要去m6星。”

    辛涂想想科西莫去m6星应该就是为了莫比斯能源，于是随口说：“我也想去。”

    问的时候辛涂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只是这么一说，然后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联邦他努力过了但是上将太冷酷无情不肯带他去，却没想到，科西莫说：“可以。”

    ……早知道就不乱讲了。

    然而这还没完，科西莫应允以后，微微眯起双眸，沉声对辛涂说：“过来。”

    “啊？”

    在那样毫不掩饰的目光之下，辛涂敏锐地察觉到了几分不妙，他刚刚想跑开，却被科西莫眼疾手快地拽住，看着怀里的人还在挣扎，科西莫淡声说：“你如果再动，我现在就标记你。”

    被捏住了软肋的辛涂立马不动了，他乖巧地任由科西莫把自己抱住，只是当科西莫的手指再次落在后颈的腺体上时，辛涂还是忍不住抖了抖。

    “别怕。”

    科西莫并不急于下口，他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有些僵硬，于是低头吻了吻辛涂有些发红的眼尾，手指灵巧地避开让辛涂不安的腺体，从他的脖颈下滑至那片突出的锁骨之上，耐心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军队里大部分都是alpha。”科西莫说：“你想去的话，只有抑制剂我不放心。你太甜了，我不想除了我以外的人闻到你的味道，而且，我也希望你浑身上下都是我的味道。”

    辛涂目瞪口呆地看着科西莫，这个人怎么这样，说出这么下流的话后居然还能保持着一张冷脸。

    科西莫趁着辛涂没注意，低头舔上他的后颈，甚至还带着些暗示意味地仔细碾磨着腺体的每一寸。

    辛涂只觉得瞬间的快感如同海潮席卷而来，随着他的呼吸越发急促，科西莫身上属于alpha的信息素也越发浓烈。而身体的最深处仿佛在叫嚣着什么，辛涂忍不住战栗，忍不住想渴求得更多，溃不成军的他抬眼乞求地看着科西莫，碧绿的眼眸现出一片春意。

    科西莫一只手将他的眼睛遮住，然后微微用力，将腺体咬破。

    “疼……”

    辛涂小声埋怨着，可伴随着疼痛的同时，终于到来的快感已经将他击败，辛涂自暴自弃地任自己沉浸在这样的欢愉之中，刻意忽略了来自最深处的空虚与那种陌生的被完全占有的渴求，只是暂时标记都这样了，简直不敢想真正的标记会是什么样，abo世界简直是邪教！

    随着腺体被咬破，香甜的信息素在此刻汹涌而出，就连向来自持的科西莫在这样馥郁的味道下都几欲失控，他的眸光沉沉暗暗，最终默不作声地看着青年动情时诱人的模样，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再等等。

    他要等到，好奇的青年一步一步被诱入地狱，亲手打开潘多拉魔盒之日。 


第18章 无瑕七

    自人类移居阿米尔星之后，能源本就稀缺，再加上帝国与联邦征战多日，即使帝国逐渐占据上风，但军队的机甲对能源的需求不曾减少，帝国现存的能源逐渐无法支撑军队继续大肆进攻，最终，在一片反对声中，这场来势汹汹的战争只得暂时叫停。

    而恰在此时，m6星传来找到新的能源矿的消息。

    m6星位于遥远的天河星系，那里荒凉而偏僻，恶劣的环境与极端的天气让生物难以在此处存活，它曾经一度成为帝国罪犯的流放之地，直到地质学家无意之中勘测出这片土地所蕴藏的巨大能源。

    辛涂现在就行走在m6的冰雪之中。

    “好冷好冷好冷。”

    他低着头，时不时吹拂到脸上的雪粒冰冰凉凉的，辛涂被冻得连说话都带着颤音。差不多及小腿深的积雪让他走得很慢，辛涂抬眼看了看这片似乎没有尽头，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不想动了。

    他的后颈被人咬破的地方现在还在疼着，早些时候辛涂还能摸出牙印来，他身上不属于自己的味道时时刻刻在鼻息间缭绕。除此之外，更糟心的是，科西莫还对他的拒绝外出视若无睹，强硬地把辛涂从机甲上拽出来，要他直面这方酷寒之地。

    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辛涂坚定地给联邦发了一个坐标过去。

    “不想走了。”辛涂对科西莫抱怨:“好冷好累好远，我想回去睡觉。”

    科西莫一口否决:“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与科西莫同行的还有几名军人，尽管他们当中有人觉得自己的长官太过不近人情，居然强迫o一样，在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的情况下穿过这片冰原，但是他们并不打算出声。

    “你自己说过的话还要我来提醒你吗。”

    那双向来冷静的眸子定定地望着辛涂，科西莫语气与往常无异，因为看起来也不像是在生气的样子，于是辛涂继续和他胡搅蛮缠：“矿洞有什么好看的，而且我又不是你们军方的人，我一个外人，说不准我就把位置透露给联邦了呢。”

    嘻嘻。其实已经透露了。

    不过至于说过的话……

    完成了暂时标记之后，科西莫问辛涂为什么想来m6星，当时他早被科西莫身上的信息素迷惑得七荤八素，没存多少理智了，于是随口便是一通胡言乱语地说:“只是想跟着你啊。”

    不过那种时候的话能信吗！

    科西莫眸底闪过一丝冷色，他走到辛涂的身旁，即便面色不虞，却仍旧替他挡去厉风，一字一字说：“你是我的夫人。”

    过了半天辛涂才反应过来科西莫是在回答他说自己是外人，原本他的气焰还嚣张着，结果一对上科西莫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辛涂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被兜头一瓢凉水浇下去，只好闷声回答:“知道了知道了。”

    “噗嗤。”

    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辛涂斜睨过去，那是一个棕色头发的alpha。一张笑眯眯的圆脸和明显不高的个子让他穿起军服来不伦不类，像是偷穿了别人的衣服似的。

    辛涂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不确定地问科西莫：“……这个alpha，他有十六岁了吗？”

    他自以为声音很小，除了科西莫别人都听不见，然而他话中的alpha，文森特，却将辛涂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文森特不可置信地问：“什么有没有十六岁？小爷我看起来那么像未成年？”

    辛涂诚恳地回答他：“像。”

    文森特曾经身世显赫，他是里斯侯爵的嫡子，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文森特会在成年的时候继承爵位，然而他却因不满侯爵为他安排的一门婚事，在婚礼当日带着自己的机甲和科西莫一同去抓捕流窜于星际间的海盗，于是震怒的里斯侯爵便扬言将他踢出族谱。

    然而他性格开朗乐观，本就对爵位不怎么在乎，干脆就留在军队里参了军。

    “你……”文森特被他噎了一下，你了个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我怎么啦。”辛涂笑嘻嘻地问他：“刚刚你在笑什么？”

    文森特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没头没尾地感慨：“果然美人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最可爱。”

    “唉？上将，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来着？那乖乖巧巧的模样真是让人看着心痒，虽然那时候他还——”

    “你见过我？”

    “文森特。”

    辛涂问他，然而同时出声制止他说下去的还有科西莫。文森特有些不明所以，他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徘徊不已，文森特到底是和科西莫有着多年的默契，于是转移了话题，问辛涂：“小爷到底哪里让你觉得没成年了？”

    辛涂伸手比了下两人的身高，碧绿的眼瞳里尽是促狭的笑意。

    文森特微微抬头，作为一个还没有o，他面无表情地回答：“……哦。”

    m6星内储量巨大的能源掩埋于冰雪之下，它们在千万年岁月的变迁之中，被完好无损地封存于地底，不见天日。直到它们被人类发现，欣喜若狂的人类用最锐利的武器将坚冰破开，它们终究成为了自然对人类的一场大度馈赠。

    而帝国对莫比斯能源的看重，不仅表现将消息封锁到无法查出关于莫比斯能源的只言片语，凯特二世甚至派来他最看重的上将与全帝国最优秀的科学家、地质学家，只为能够将这片能源收为己用。

    辛涂跟着科西莫他们来到整片冰原冰层最薄的地方，那里已经被人凿开了一个平整的圆形洞口，尽职尽责的机器人拖着满箱矿石进进出出，交头接耳的地质学家们记录着开采情况。

    科西莫对辛涂说：“你在这里等我。”

    “啊？等你？”辛涂好奇地问他：“你要干什么？”

    “到那下面去。”

    “我不能下去吗？”辛涂说：“你们都下去了就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又无所事事的，还不如跟你们一起下去玩，不，下去看看。”

    “需要身份验证。”科西莫看了他一眼，说：“你没有进入许可。”

    辛涂这才发现洞口外围着一周若隐若现的光圈，而光圈断开的地方是一座仪器，那大概就是验证身份的东西。

    见他没说话，科西莫继续意有所指地说：“不要乱跑，这里并不是一个完全安全的地方。”

    “好好好我知道了。”辛涂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过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在科西莫走前把人叫住，然后不怀好意地指了指文森特，问科西莫：“让他留下来陪我好吗？”

    科西莫冷冷地看了文森特一眼，文森特立马摇头，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作为帝国的军人，我一定要亲自下去看一看这关系着帝国未来的矿洞。”

    如果没有科西莫落在文森特身上的那不善的目光，辛涂差点都要信了的。

    辛涂想让文森特留下来是因为他觉得文森特刚刚没说完的话里提到的人应该是科西莫真正的夫人，他是有点好奇那位已经失踪了的omega的，真的只有一点点。

    可惜科西莫不放人。等就等吧。

    到底科西莫还有点人性，他自己下去前还是和人交代了一下，于是便有一位老人过来说带辛涂找个地方暖暖身子。

    辛涂跟着那名慈眉善目的老人去了临时搭起的冰屋里，他接过一杯热茶后就死活不肯再撒手了。

    那老人大概年轻时也是很能撩的，所以即便老了，他也是一个浪漫的小老头儿。他原先还在和辛涂介绍着m6星的地理环境，结果冷不丁地说:“这里的极光很美。”

    “嗯嗯。”辛涂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声，表明自己在听。

    等到科西莫来接他的时候，这片冰原已经入了夜，白天的烈风与冰雪仿佛都随着夜色的降临陷入沉睡，他们在天地的一片寂静中走向远处。

    辛涂不经意地抬头，伴着闪耀的星海，触手可及的天空上悠然飘浮着一段轻纱，莹莹绿光绚丽多彩，回环在天际，柔软地铺陈开来。

    辛涂伸了伸手，却什么也没够着，但他还是笑着说:“还以为可以抓到。”

    科西莫望了过去。

    他翡翠一般碧绿的眼瞳里满是笑意，辛涂有些出神地望着天空，说:“那个老头儿真的没有骗我，这里的极光好美。”

    科西莫却问他:“你知道它像什么吗。”

    “啊？”辛涂想了想，随口猜了几个，却都被一口否决，最后他有些急了，推了推科西莫，“到底像什么？”

    科西莫定定地望着面前的人，过分好看的青年总是轻而易举地将他所有的防备一一击溃，他的一颦一笑也总是牵动着自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科西莫低头吻了吻辛涂的眼睛，慢声说:“它像你。”

    “它像你的眼睛一样美。”

    它也像你一样，绮丽如梦，好像触手可及，却又太过遥远。

    你到底是谁？ 


第19章 无瑕八

    第二天，辛涂又被人从睡梦之中无情叫醒，科西莫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辛涂哭唧唧地从被子里探出头，说：“我想睡觉。”

    “起来。”

    科西莫仍旧穿着一身军装，他一丝不苟地将每一粒纽扣扣好，铂金色的头发整齐地梳向后面，整个人显得既疏离又禁欲。

    行行行，你好看你说话吧。

    辛涂游魂一样从床上爬起来，把自己收拾好了之后就跟着科西莫出门去，然而迎面而来的寒气还是让他瑟缩了一下。他问科西莫：“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回去？”

    回去？

    科西莫看了辛涂一眼，即便面色未变，可语气还是柔和了不少。他说：“如果没什么意外，今天就能回去。”

    那出意外了呢。不过辛涂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他还是被留在昨天的冰屋里，巧的是文森特早上崴了脚，也被人扶在这里休息，待人都走完了，辛涂盯着文森特看了许久，一直把文森特看到面色发红，警觉地问他：“你看什么？”

    辛涂无辜地眨眨眼睛，“我只是随便看看。”

    “哦……”

    “你以前见过我吗？”

    文森特记得昨天提到这件事情时，科西莫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所以现在又被问起时只是随口应付道：“见过吧。对了，你怎么和上将一起来了这里，m6星环境是出了名的恶劣。说起来，你一个omega在这里待了一两天居然没有生病。”

    “哦，是你们上将离不开我，他走哪儿非得带我到哪儿。”辛涂没什么心理负担地让科西莫背锅，“生病？这个，你要不要吃吃看。”

    文森特看过去，辛涂拿出了一小袋五颜六色的糖果，他顺手拿了一颗喂到自己嘴里，结果刚刚入口，那种奇妙的涩苦味道就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辛涂幸灾乐祸地说：“你们上将跟我讲这是糖，非逼我把它吃完，现在送你了。”

    然而科西莫给辛涂的当然不是糖，那只是被做出了糖果样子的药。omega身体娇弱，在m6星这样的严寒的环境下肯定会生病，所以科西莫提前为他准备了一些药物。

    文森特被迫拿过那袋糖，小声嘀咕着：“还好小爷我当初及时跑路，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辛涂正等着他的下文，冰屋外忽然传来了警报，一声一声，尖锐而刺耳。文森特的神色瞬间肃穆起来，他冲向屋外，果不其然地看见开采能源矿的地方一片狼藉，他只冲着屋里的辛涂叫了一声“你别出来”后，就匆匆离去。

    辛涂打开了光脑，他发送坐标的那条消息上赫然显示着已阅。

    如果让科西莫知道是他……辛涂试着想了想科西莫动怒的样子，眉头应该是蹙着，那双如同大海一般波澜不惊的眸子里也肯定是带着冷意，还有……唇也应该是抿着的。

    辛涂甩了甩头，让自己不要再继续想下去了，然而莫名地，他还是有点发冷。

    辛涂躲在冰屋里，他并不打算出去凑热闹。然而外面的动静太大，机甲的轰鸣巨响将这片冰原的寂静打破，冰川之上不时有碎冰滚落，凄切的叫喊与响彻天际的厮杀声让这片曾被长久冰封的土地以另一种残忍的方式醒来。

    犹豫了一下，辛涂还是推开了窗户，想看一看外面的情况。而就在他抬眼的那一刻，有人闯入冰屋。

    “呵，一个omega。”

    话语中的轻视不言而喻，浑身浴血的军人毫无怜惜地将辛涂拽到身旁，过大的力道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一道指印。

    “让、让开。”即便是除了科西莫，辛涂并不会受到其他alpha身上的信息素的影响，但是这名alpha军人的眼神过分露骨，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仿佛都要将他剥光了。

    “让开？”好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军人大笑起来。戴夫粗鲁地将臂膀上的血痕擦掉，说：“对于alpha来说，你们这些懦弱的omega只能够向我们臣服。我向来视你们omega保护协会里的那些人的话当屁放的，omega无非就是用来繁衍后代的，需要什么保护。”

    这是算alpha癌？然而辛涂不想和他争辩这些，只是问他：“你是帝国还是联邦的军人？”

    “哼，联邦？”戴夫不屑地说：“一群蛀虫而已。”

    “放开我。”知道了他是帝国的人，辛涂就无所畏惧了。他说：“我是科西莫上将的夫人，如果你再拽着我，我会告诉他你对你长官的夫人没有丝毫尊重。”

    戴夫饶有兴趣地看了他几眼，他的确在这个omega的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于是松开了手。

    外面的战斗还在继续，可已接近尾声。戴夫在确定冰屋里并非联邦的人之后，又重新回归战斗。然而他在离开之前，忽然大力将辛涂推搡出去，面上带着血的戴夫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说：“听说omega向来胆小，快让我看看，你会不会被吓晕过去？”

    你怎么不去死啊！

    迎面而来的雪粒把辛涂的脸砸得生疼，他半眯着眼睛，镇定地看着这片有如炼狱一般的血海。不时有机甲从高空坠地，破碎的零件在坚冰之上砸出几道痕迹，而始终紧握着腰间的匕首的戴夫好像看见了什么，他猛然抽出向后刺去，尚有余温的鲜血甚至溅到了辛涂的脸上。

    强壮而凶悍的军人冷漠地将匕首拔出，被刺中的人随之重重倒下。

    辛涂摸上了溅在自己脸上的血，手有些抖。

    戴夫注意到了辛涂苍白的面色，他没所谓地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嘲笑着说：“看看，这就是omega，胆小、一事无成，只是见到了一具尸体便吓得话都说不出来，马上你是不是还要去抱着上将哭一鼻子？”

    “闭嘴。”辛涂盯着戴夫，一字一字说：“我要你闭嘴。”

    正在此时，年轻的上将抱着一个人走来。他的步伐缓慢而坚定，即便浑身浴血，却也不显狼狈，只让他的气质更加冷厉。

    “辛涂。”科西莫冷冷地盯着青年，眸色沉暗，他说：“是你。”

    辛涂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科西莫怀里的人的那头棕色头发上，文森特面色发青，已然了无生机。

    刚刚还在同他说话的alpha军人，转瞬间已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我错了吗。辛涂问自己。

    他总会到达下一个世界，他不在乎帝国亦或是联邦之间的争端，他不在乎别人对待他的态度，他想着，这只是一本书啊，而且，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只有活下去。

    可是他却害死了别人。

    谁还不想好好活着呢。

    可是他不能说。科西莫神情冷淡，望着辛涂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疏离。而辛涂就像往常一样，眨了眨碧绿的眼睛，不解地问他：“你说什么？”

    科西莫将文森特交给戴夫，他冷声报出了一串数字，而那正是辛涂发给联邦的坐标。

    “我……”

    辛涂张了张口，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正咬着唇胡乱地想着如果承认了科西莫会怎么样时，一道人影忽闪而过。

    大兄弟来得太及时了。

    辛涂忽然扑到科西莫的身后，将他紧紧抱住，而那人来不及转向，刀刃狠狠地刺向了辛涂的腰部。

    他捂着被刺中的地方，疼得都不敢呼吸了，辛涂委屈地说：“科西莫……我好疼，真的好疼，你别生气了，你抱抱我好吗？”

    即便抱着文森特，戴夫也利落地把那偷袭的人解决掉了。而科西莫面无表情地听辛涂把话说完，过了许久，他终究将人抱入怀中，而眸中的一抹暗色悄无声息地隐没在那片蓝色之下。

    就在辛涂以为蒙混过关了时，他听见科西莫不知道在对谁说：“向联邦开战。”

    辛涂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帝国。

    房间里空无一人，他摸了摸伤口，那里已经被包扎了起来。辛涂乱七八糟地想着那些不知名的人，想着文森特，想着又被开了战的联邦，试着叫了几声系统，没人回应，又出声叫了艾琳，仍旧没有人回答。

    辛涂赤着脚推开房门，走廊上空荡荡的，而一眼望过去，在最角落的地方，有一扇门正敞开着。

    他将科西莫、尼克与艾琳的名字又叫了个遍，始终没有人回应，于是朝着那扇门走去。

    里面会是什么？

    大概是好奇了太久，辛涂觉得他甚至都能听见自己过于剧烈的心跳声。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火神赫菲斯托斯给她做了华丽的金长袍；爱神维纳斯赋予她妩媚与诱惑男人的力量；众神使者赫耳墨斯教会了她谎言的技能，而唯独雅典娜，拒绝给予她智慧。”

    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冷淡而又沙哑。

    科西莫猝不及防地在背后出现，门也被重重地关上。他的手轻柔地捏住辛涂的下巴，低声说：“比起辛涂，潘多拉这个名字或许更适合你。”

    而辛涂，看着在冰棺中沉睡着的，与他面貌没有丝毫差别的青年，面色苍白。

    “现在，你是我的了。” 


第20章 无瑕九

    辛涂很后悔当初他没有在阿道夫把那两瓶东西给他的时候丢掉，他早该想到阿道夫口中的能够使他的身体接近自然omega的意思是，他会像这个世界的omega一样，拥有发情期，渴望一次又一次地被贯穿和占有。

    整整三天，他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然而那位永久标记了他的alpha，却在发情期结束后，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拔*无情。

    辛涂累到科西莫在帮他清理身体时几次睡着，他甚至无暇去为那只为了将液体带出，仍旧在他体内动作的手而感到羞恼，随着冰凉的水迎头淋下，他的睡意被打散了大半，那有些冷淡的声音又在耳旁响起。

    “你是谁。”科西莫问。

    先前被刻意遗忘的事情再次涌入辛涂的脑海之中，冰棺里躺着的青年，睡容恬静，相貌与他无异，更和他在来到帝国之前，在研究所里看见的那些失败品一样，毫无生机。

    “我……”

    辛涂的局促不安全然被科西莫收入眼底，他无动于衷地看着，然后将手放到辛涂的脖颈上面，那里纤细而脆弱，仿佛只要稍微用点力，就可以将它扼断。

    辛涂咬着唇，他低下头不敢同科西莫对视，小声地说：“我、我真的失忆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科西莫俯下身来，那双蓝色的眼眸里满是冰冷，他说：“小骗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辛涂再也没有见到过科西莫。

    他本以为科西莫会将他交给军事法庭来处理，但是并没有。而且无论是管家尼克还是府中的其他人，他们见到辛涂后依旧恭敬地叫他夫人，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艾琳依旧会按时为他送来甜点，态度虽不似往日那样小心翼翼，但是却仍旧保持着距离。在艾琳又一次为他端上来一些点心时，辛涂忍不住问她：“你们上将呢，为什么这些天都没有见到他了？”

    “夫人不知道吗？最近网络上全是相关的消息。”艾琳答道：“里斯侯爵的嫡子在m6星执行任务时不幸去世，他是上将的部下，所以上将最近正在忙葬礼的事情。”

    “那是谁？”

    艾琳想了想，问他：“夫人有没有听过文森特这个名字？”

    哦。是文森特。

    艾琳还在说着什么，辛涂没有再听下去了。他的光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不翼而飞了，想也知道是为了杜绝他再与联邦联系，科西莫把它收了起来。没有光脑，他也根本就不会知道网络上有什么消息。

    大概是看辛涂有些心不在焉，艾琳干脆就不说了，她问：“夫人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先下去了。”

    辛涂摇摇头，“没事了，你去忙吧。”

    今日艾琳送来的是水果蛋挞，大概是刚刚做好就拿了上来，还在冒着丝丝热气，辛涂随手拿起一个尝，结果一咬下去就看见那蛋挞底部露出了白色一角。

    辛涂把那纸条弄了出来，摊开一看，拿到帝国作战计划。

    晚些时候，尼克将房门敲响。辛涂本以为是艾琳喊他去吃晚饭，所以看见尼克后他有一些惊讶，尼克笑着问他：“夫人为什么是这副表情？”

    辛涂耿直地回答：“你们上将不是不许你出现在我面前吗？”

    “确实如此。”尼克礼貌地笑着，“只是这一次有特殊情况，上将让我带您去一个地方。”

    科西莫让尼克带他去的地方是陵园。

    “你在第六日醒来，

    星辰闪耀，满载荣光。

    你在第七日沉眠，

    钟表停摆，日夜无继。

    ……”

    沉郁的悲歌始终在耳旁轻响，棺木即将合上。

    里斯侯爵一言不发地接受着别人的慰问，这位脾气向来不好的贵族在此刻显得过分平静，唯有那双颤抖着的手在不经意之间将他真实的情绪泄露出去。

    “侯爵，节哀。”

    科西莫向来都不擅长安慰，所以即使他并不愿看见这位丧子的侯爵如此失落，却也只能简简单单说出“节哀”两个字。

    里斯侯爵掀了掀眼皮，问他：“军队里的叛徒还没有找到？”

    “找到了。”科西莫想到了青年委屈地说不知道的样子，眸光微沉，“由我亲自审问。”

    即便里斯侯爵曾公开表明他已与艾文森断绝关系，但血浓于水，一时的气话在死亡面前终究成为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所以听闻科西莫的话，他并没有多想。这位上将尽管年纪轻轻，但手段并无仁慈。

    里斯侯爵闭上眼，疲惫地说：“一定要为文森特报仇。”

    尼克将辛涂带到的时候，科西莫正在同里斯侯爵说话。

    辛涂远远地打量着里斯侯爵，文森特与他很是相像，只不过里斯侯爵的脸并不如文森特那样圆，微方的脸型让他多了些威严。

    而科西莫很快就注意到了辛涂的到来，但是他只是不咸不淡地瞥了辛涂一眼，然后再没有看他一眼，仿佛刻意将人撇在那里似的。

    无情成这样真！的！好！吗！

    见科西莫不理人，辛涂也不想主动过去找他，干脆就站在原地想着自己的事情。联邦就像和他有仇，总把他往火坑里推，而且艾琳都可以把纸条藏蛋挞给他送来了，却还要他去拿作战计划……简直不能懂。

    艾琳明显比他靠谱得多啊。

    说到底，系统好辣鸡，微型炸弹好烦。

    待到辛涂回过神来，场上的人几乎都已离去，刚刚还挤着乌压压的人群的地方现在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只剩下了他和科西莫两个人，无端显得有些寂寥。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让你来这里？”科西莫忽然出声，大概是他的语气过于平淡，把辛涂的那些不安都打消了不少。

    “为了……文森特吗？”

    文森特的死，是科西莫始料未及的。

    作为帝国的军人，文森特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为帝国奉献出一切的学者们在自己的眼前倒下，所以当一名地质学家即将被联邦的机甲砸中，文森特上前去将人推开，但他由于崴伤的脚而没能躲开。

    可科西莫并不打算和辛涂说这些，那双蓝色的眼眸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科西莫朝辛涂走近，他闻着青年身上属于自己的味道，满意地说：“幸好雅典娜不肯赐予你智慧。”

    “你的坐标之所以能够发送出去，是我默许的。”

    联邦与帝国签订的休战合约上有一条是联邦让出沙河附近的土地，作为弥补，帝国在三年内不得率先开战。

    帝国的休战是因为能源的短缺，而m6星上发现的能源足以支撑战争的继续，他们需要一个适当的理由向联邦开战。

    而根本就不存在的夫人，让联邦在一开始就露出了马脚。

    可是那又如何？

    那是科西莫年少时瑰色的绮梦。他时时念着那双如同翡翠一般碧绿清透的眼眸，上挑的眼尾和蔷薇色的唇轻而易举地将他俘虏。

    然而一切的起因只是，一个属于联邦的实验失败品。

    他还记得，被海浪推向岸边的青年眉眼好看到惊人，彼时还不是上将的少年淌过海水，淌过时光的洪流，在耀目星辰之中将人轻柔抱起。

    此后他的梦境皆与青年相关。

    他终于等到了。

    “我……你……”

    辛涂被吓得有些语无伦次，他早该想到既然那个房间躺着的是实验的失败品，那么科西莫肯定知道联邦把他送来帝国的意图，只是他还是忍不住问科西莫：“那个房间里的……人，就是你的夫人？”

    “是你。”大概看出了他的惊慌失措，科西莫将辛涂抱住，他说：“只有你是的我夫人。从我得到那个失败品开始，我就一直在等你。”

    “我知道，或早或晚，你总会来的。”

    或许是因为已经被标记过的原因，当辛涂被科西莫抱住，科西莫的信息素居然让他得到了些许安抚，尽管他最大的惊恐就是从这个人身上而来。

    “那么现在，告诉我关于你的一切。”科西莫眼底的温度尽数退去，可他的语气却温柔到近乎毛骨悚然，他说：“辛涂，不要再骗我。”

    “如果你再说谎，到时候就算你哭着求我，我也不会心软。”

    说什么？说真话吓哭你哦！我可是来拯救世界的。

    在几分迟疑之后，眉眼好看的青年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那双绿色的瞳眸坚定地对上了科西莫犹然带着冰霜的眼睛，他说：“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我从醒来开始，阿道夫他们就告诉我，我会是你的夫人，他们将我的情感调设好，你会是我生命之中唯一的爱人，我是因你而诞生，我也完完全全属于你。”

    “是吗。”科西莫倏然笑了，可那笑意未及眼底，反而让他整个人更加冰冷。他将什么东西拿出来，问辛涂：“那你告诉我，这倒计时是什么意思？现在，还有五十秒。” 


第21章 无瑕十

    辛涂看着科西莫手里的东西，呼吸都有些不稳了。那是他的光脑，屏幕上一片黑暗，唯有正中间是醒目的，不断跳动着的白色数字。

    49

    48

    ……

    “这是……这是……”

    他的目光四处游移着，辛涂咬着下唇，丝毫没有发觉那里已经被他咬出了血痕，就在他想要自暴自弃地全盘托出之时，科西莫在他之前开了口。

    “帝国的作战计划？”

    科西莫冷嗤了一声，手指在光脑上随意地翻阅着，带着些许嘲讽为辛涂念着那上面的一些内容，“嗯？联邦的背叛者。”

    年轻的少将眉眼都浸着冷意，铂金色的碎发落在额前，他的眼眸晦暗而幽深，“你也是帝国的背叛者。”

    “联邦与帝国都将把你驱逐出境，甚至是处死。”

    话音微顿，科西莫抬起辛涂的下巴，让他无法再躲开自己的目光。

    “只有我。”科西莫说：“只有我能够救你。而你，也只能向我求救。”

    35

    34

    ……

    辛涂喊了几声系统，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可能和主角的好感度又刷过了。不不不，岂止是刷过了，标记都标记过了，这个世界果然又是失败了的。

    其实他一直感到很奇怪，系统对于任务失败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尽管后来的系统总是说最开始的那个不怀好意，可是辛涂感觉得到有时候主角对他的亲近那个傻兮兮的系统也是乐见其成的。

    还有系统偶尔的含糊其辞也让辛涂感觉系统好像在隐瞒着他什么。

    30

    29

    ……

    系统不在只能靠自己。哦，是在不在都只能靠自己。

    辛涂眉头微蹙，睁圆了眼睛委屈地看着科西莫。眸中的那泓碧绿仿佛一江春水，泛着盈盈波光，发红的眼尾和鼻尖儿让他看起来好像在强忍着什么。他嗫嚅着问科西莫：“你……你生气了吗？”

    强忍着想打自己的冲动。

    可惜科西莫并不吃这一套，他的神情没有丝毫的缓和，“我说过，你再说谎，就算你哭着求我都没有用。”

    辛涂小声地反驳他：“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

    “那么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肯告诉我，你的体内有联邦放在里面的微型炸弹。”科西莫垂眸静静地看着他，“我可以找人帮你取出来，你根本不必受到联邦的威胁。”

    “可是你从始至终都不肯说。”

    21

    20

    ……

    那是还在m6星的时候，科西莫几乎冷眼瞧着青年为他受伤。

    他看着青年疼到不敢过于频繁的呼吸，贴着他后背的身体微微打颤，还有带着哭腔，像是撒娇一样和他抱怨：“我好疼，你别生气了，你抱抱我好吗？”

    他无法克制地将青年揽入怀中。

    凯特二世不止一次地说过他，骄傲、冷淡、目中无人，还有……没有心。可从辛涂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即便那些小把戏过于拙劣，可一旦对上那双碧绿的眼眸，他发现他甚至不希望看见青年的神色上带着分毫的不悦，即便并非是真的委屈与可怜。

    辛涂为他带来了过去那些时日他一度失去的那些喜怒哀乐，作为回馈，科西莫也情愿将他藏入心口空出的位置，妥帖安放。

    15

    14

    ……

    辛涂先是忍不住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体内有微型炸弹的？”随后又觉得这个问题简直太傻了，科西莫分明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科西莫淡声说：“还有十秒。”

    辛涂显然有些懵，他不知道系统不在，如果自己就这样死亡是会直接去到下一个世界还是真的彻彻底底死亡了。

    科西莫眼眸微眯，面无表情地问他：“没有想说的吗？”

    “我……”

    “还剩五秒。”

    想说的？想说的无非就是不想死啊。

    光脑上的时间还剩三秒，辛涂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时间耗尽，他被完全摧毁。

    3

    2

    1

    0

    仍旧一片寂静。

    爆炸的巨响与撕裂的疼痛并没有如预想的那样到来，辛涂甚至来不及为自己的劫后余生而感到庆幸便看见了科西莫的那双如海水一般蔚蓝的眼睛涌动着暗流。科西莫说：“我给了你许多次机会。”

    那时科西莫将受伤的青年带回阿米尔星之后，即便经过诊断他的伤势不重，但科西莫仍旧强硬地要求做一次全面的检查，于是，被联邦刻意放在脑部的微型炸弹理所当然地被发现。

    科西莫在极短的时间请来星际间最优秀的医生为辛涂进行手术，等到手术成功地取出微型炸弹后，他并没有将辛涂的光脑还回去，在一次次收到拿到帝国作战计划的催促之后，科西莫向联邦发去了一条算得上是挑衅的回复：

    【不。】

    接着联邦三番四次以微型炸弹威胁，但在发现并没有效果之后，光脑开始自动进入倒计时状态。

    “我不知道你想让我告诉你什么。”辛涂向他解释：“我以为……你都知道了，不需要我再说什么了。”

    科西莫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他，面前的青年依旧是那样无辜而又委屈的模样。

    过了许久，科西莫的目光已恢复往日的平静，他终于开口说：“我要听你说。只要你告诉我，我都会相信。”

    他到底，还是心软了。

    之后辛涂便跟着科西莫回到了上将府中。

    他想过是否要告知科西莫艾琳是联邦的人，但是犹豫再三，他有些不想与科西莫独处，于是只是去找了管家尼克，含蓄地表明艾琳的身份似乎有些不明。

    然而尼克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同他说：“夫人请放心，府上的所有人的家世都不会有问题，我们也不会轻易地让人混进来。”

    尼克不以为意的样子甚至都让辛涂开始怀疑艾琳难道真的不是联邦的人了，可之前的种种迹象也确实表明艾琳的确是联邦的人。不过……不信就算了吧。

    就在辛涂每天极力想避开科西莫之时，他忽然听见正在闲谈的仆人提到阿道夫被处死的消息。

    联邦本就无法与帝国对抗，更何况帝国能源如此充沛，此次再度开战凯特二世甚至没有派科西莫前去，只是几名普通的将领便使联邦节节溃败，首都兰多不保。

    而那位本该受人尊崇的科学家，无论是政府还是民众，在溃败之际将责任全部推之于阿道夫身上，因为他的人造omega计划，联邦耗费大量财力物力于其上，而结果却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为了平息民怨，阿道夫被判处绞刑。

    辛涂有些担心黛米。

    他试着询问那些仆人有关阿道夫家人的事情，可他的突然冒出来好像惊到了那些仆人，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躲得远远的，直到最后，终于有人隔得老远告诉他：“他的家人……好像过得不太好，房子、财产什么都被没收了。”

    踌躇了许久，辛涂还是决定去找科西莫。

    他在书房门口站了半天都没勇气敲门，最后是已经来回走过了几趟的艾琳帮他把门打开的，而听见响声的科西莫面无表情地望了过来。

    糟。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艾琳把辛涂送进去后便离开了，还贴心地为他们把门关上，而辛涂呆愣愣地看着科西莫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自从那天从陵园回来之后，他感觉到科西莫对他越发明显的疏离，于是自己就自觉地躲开不去碍眼。

    最后，是科西莫先开的口。他冷淡地问辛涂：“有事？”

    这个alpha对待自己的omega简直是无情到令人想哭泣啊。

    毕竟有求于人，于是辛涂厚脸皮地忽略了科西莫话中的不耐，他说：“我在联邦的时候有一个……有一个……诶？”

    话还没说完，不知道什么时候科西莫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先前的冷淡在听见“联邦”之时全然化作了冰霜，那双蔚蓝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辛涂。

    科西莫问他：“联邦这么好？”

    啊？

    辛涂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他感觉科西莫可能是误会了什么，试图把刚刚的话说完：“……我还在联邦的时候有一个小姑娘特别可爱，我很喜欢她。哦，你也知道她，就是阿道夫的孙女，黛米，我记得阿道夫和你提过的，而且有天晚上你在我房间等我，那时候我就是在陪黛米玩拼图，你还记得吗？”

    偷偷瞟了一眼科西莫的神色，幸好没有更糟，于是辛涂继续说：“我听说阿道夫被处死了，我有点担心黛米。能不能……”

    辛涂想着措辞，最后小心翼翼地说：“我很喜欢黛米，反正现在她也……能不能把她接过来陪我？”

    “喜欢小孩的话，你可以自己生。”

    自己生个鬼啊！？辛涂纠正他：“不是喜欢小孩，是喜欢黛米。”

    科西莫意味不明地重复道：“喜欢黛米？”

    “是……”辛涂看不懂科西莫此时的神情，只好继续说：“黛米很听话的，虽然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但是一点也不熊，你不用担心会把这里搅得一团糟。”

    “哦。”科西莫好像漫不经心地应下，他说：“我会让人把她接来。” 


第22章 无瑕十一

    辛涂最终还是没能见到黛米。

    阿道夫的死过于仓促，以致他根本来不及将黛米安置好。而在联邦政府的刻意引导之下，激愤不已的联邦人民将国家的战败尽数归咎到于阿道夫的身上，连带着，作为阿道夫的孙女，黛米也并不好过。家中原有的仆人都已离去，唯有从小将黛米看到大的保姆不忍心，带着她去找那些与阿道夫交好的人，但为了避免惹祸上身，他们大都选择闭门不开或冷嘲热讽。

    就在保姆将黛米带回自己简陋的家中，心疼不已之际，有一名叫做戴夫的alpha军人找到她，并对她说有人想要收留黛米。

    “所以你说，黛米在途中发情期突然到来，而戴夫把她标记了？”辛涂深吸了一口气，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黛米才八岁，怎么可能会到发情期？”

    自从科西莫答应他会把黛米接来之后，辛涂便为黛米挑了一个房间，并让管家请来一些人将房间重新粉刷了一遍。按照科西莫的原话，黛米最晚会在今日到来，但辛涂等候许久，只等到了黛米无法到来，以及……黛米被戴夫标记了的消息。

    早在m6星之时，辛涂便因戴夫的狂妄与他对omega的轻视，对他并无好感，如果他知道科西莫口中所说的去接黛米的人是戴夫，他根本就不会同意。

    “不会只有标记。”既然是戴夫……那么，那么肯定还会有更糟的事情。辛涂问科西莫：“如果只是被标记，黛米还是可以过来。你快告诉我，黛米到底怎么了？”

    科西莫的眸光沉了沉，他说：“死了。”

    “……你刚刚说什么？”

    看见那双碧绿的眸子里闪过的惊慌，科西莫将辛涂揽入怀中，对他说：“你不需要自责，这是我的疏漏。”

    辛涂又问了科西莫一遍：“你刚刚说的是，黛米死了？”

    科西莫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并没有否认。

    “她是怎么死的？”辛涂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因为被强制标记？”

    “她的年龄还不能承受alpha无限制的掠夺。”

    就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辛涂用力地把科西莫推开，先前压抑着的怒火也在一刻一并爆发，他问科西莫：“戴夫是你的部下，你明明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还要让他去接黛米？黛米今年才八岁，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哪有什么见鬼的发情期，你就算骗我为什么不能找一个好点的理由？还是你真的觉得我就是一个智障，别人说什么我都会信？”

    “你……”

    话还没说完，可辛涂在对上那双浸着一片冷意的眼眸之后，声音戛然而止。

    “我是别人？”科西莫问他。

    即使知道他又惹怒了科西莫，可辛涂这一次一点也不想让步，他甚至还想再添一把火，事实上，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你不是吗？”辛涂笑着反问科西莫，然后甚至有些讽刺地说：“万一下一次我碰到了戴夫，而我刚好也到了发情期，你不就成了别人吗？”

    他刻意把“刚好”两个字的音发得特别重，然后看着科西莫越发冷峻的神色，心里居然生起了一股莫名的快感。

    可也只是短暂的。

    当明显也动怒了的科西莫沉着脸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辛涂还是忍不住后退了几步。他看着面色不善的科西莫缓缓抬起手，本以为会重重地落在自己的脸上，却没想到只是不轻不重地抚上了自己微微发红的眼睛。

    科西莫说：“戴夫已经被责罚过了。”

    辛涂拿开科西莫的手，不依不挠地问他：“责罚？什么责罚？那他死了吗？”

    “omega保护法令不是有一条就是不能强迫omega吗？难道因为黛米是联邦那边的，所以戴夫就可以不受到惩罚？甚至可以说是黛米自己进入了发情期引诱的戴夫？”

    正是因为黛米是联邦的omega，所以戴夫才没有受到责罚。

    科西莫并不想告诉辛涂这就是凯特二世做下的决定，而且，这一决定甚至是在omega保护协会的默许之下。

    “你自己冷静一下。”丢下这句话后，科西莫离开房间。

    辛涂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一想到只有八岁的黛米被人强制标记，甚至可能因此而死，辛涂就有些难受。如果不是他提的要让科西莫把黛米接来，如果他问清楚接黛米的是谁，就不会有这种事情了。而且辛涂感觉到了科西莫对戴夫的有意包庇，他也知道科西莫不会为了一个联邦的omega而处死自己的军人……那么他就自己为黛米报仇。

    艾琳曾经和辛涂提过，科西莫手下的军人习惯在劳伦街的一间酒吧里聚会。那间酒吧是一名人缘很好，但是已经退役了的军人所开，并且也是整个帝国之中，唯一的一间允许omega进入的酒吧。

    辛涂问清了地址后，直奔那间酒吧。

    那是一间藏在地下室的酒吧，光线昏暗，只有一盏盏五颜六色的灯光四处照射，过分吵闹的音乐根本听不清到底在唱什么。大概现在还在白天，所以酒吧里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辛涂一眼就看见被人围在中间，正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的戴夫。

    此刻的戴夫换下了军装，上身只穿着一件背心，过分魁梧的身体让他看起来格外凶悍，不过更引人注目的是，戴夫的臂膀上皆是鞭痕与狰狞的伤口。

    可是这怎么够？

    辛涂找了一个离戴夫不算近，但是能够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的地方坐下。

    “……身上的伤？一个小omega，我从联邦带回来的，哪儿想到随便玩玩就死了，被罚了。”戴夫好像正在和人谈及自己身上的伤，他的表情依旧不屑到令人厌烦：“那个omega是上将他的omega要接过来的。”

    “这些omega总是觉得自己能拯救世界，其实最应该拯救的是他们自己，平时再清高一到发情期还不是淫.荡到没法满足。”

    “嗤，说起这个，那个联邦的小omega好像还不到十岁吧？玩起来也是……”

    辛涂故意把桌子上的酒杯摔到了地上。

    过大的动静引来了戴夫那伙人的注意，辛涂好像后知后觉地抬起头，那双本应如翡翠一般清透的眼瞳有些迷离，他歪着头将人逐个看去，最后视线落在戴夫身上，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出声：“戴夫？”

    戴夫有些恶意地看着面前明显喝醉了的omega，在一片起哄声中朝辛涂走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戴夫问他：“上将——”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忽然轻轻地放在了戴夫的嘴上，辛涂恼怒地说：“不许提他！”

    戴夫一面猜测着可能是吵架了，一面有些忍不住可惜。面前的omega尽管已经被标记过了，可他身上不时遗漏出的那信息素的味道依旧超乎寻常的甜美。想也知道，如果他还没被标记，那么这股信息素的味道该是多么的……诱人。

    不知不觉中，戴夫忍不住拽着那只手，把辛涂往自己这边带。

    辛涂忽然问戴夫：“好闻吗？”

    仿佛是受到了蛊惑一般，戴夫非但没有松手，反而用着极为暧昧的目光将辛涂上下扫视了一番，低声说：“真羡慕上将。”

    “羡慕……羡慕科西莫？”尽管话都说得有些磕磕绊绊，但辛涂还是在提及科西莫时故意有些厌恶地蹙起眉，他委屈地说：“那是个……那是个混蛋。”

    “上将怎么了？”戴夫随口问着他。

    被这么一问，辛涂好像想起了什么，他抿了抿春，指了指自己，闷闷不乐地问戴夫：“我不够好看吗？”

    “我今天……看见科西莫他，他……”

    即使话没有说完，可那委屈的表情也引着人将他没有说完的话补全。

    戴夫了看了辛涂一眼，青年正低着头，浓密的睫毛轻轻地打着颤，偶尔投来的一瞥轻飘飘的，像是什么挠在心上，简直是勾人到极点。

    “哦。”可戴夫还是故意说：“上将也真够不小心的，被发现了。”

    “什么？”辛涂可怜兮兮地问他：“你们都知道……他有别的人吗？”

    戴夫只是笑笑，却不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转而说：“你醉了。”

    “我没醉。”辛涂拽住戴夫的手腕，执拗地问他：“你们都知道了吗？只有我不知道？”

    “好，你没醉。”戴夫饶有兴趣地看着先前还冷淡地警告他要告诉上将自己对他不尊重的omega，充满了恶意地询问他：“要不要我带你去休息一下？”

    戴夫眼中，空有美丽的外表，愚蠢而一无是处的omega怏怏不乐地回答：“好，谢谢你。”

    过于骄傲的戴夫没有看见辛涂手里握着的一块玻璃碎片。 


第23章 无瑕十二（完）

    “这是……花园？”

    站在高楼之上，蔚蓝的天空之中绵软的白云仿佛触手可及，而入目的大片蔷薇花开得正盛。辛涂随意地看了看，然后目光停在护栏的一处，他注意到了那里有一块残缺的地方。

    “是的。”戴夫在他的身旁，扬眉答道：“我的花园。”

    他们从酒吧出来之后，辛涂便不复先前的醉态，也不问戴夫究竟要带他去哪里，就乖顺地跟在戴夫的身后，直到他们到达这座高楼的最顶层，一个屋顶花园。

    辛涂回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很美。”

    “谢谢。”楼顶的风有些大，青年宽大的衣衫随之摆动，纤细的腰身在不经意之间被勾勒而出，戴夫不甚礼貌地紧盯着那里，半晌才抬起头，别有深意地笑着说：“你也是。”

    “我喝醉了。”辛涂冷不丁地开口，眼底的狡黠让他的眉眼在此刻美得更加生动。他说：“所以，如果你想做什么，就趁着现在，我还没清醒。”

    戴夫并没有揭穿他的谎话，只是加深了眼中的轻蔑之意，他说：“这就是omega啊……”

    辛涂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他伸出手放在戴夫的臂膀上，沿着那蓄势待发的肌肉一路朝下，指尖不轻不重地滑过结痂的疤痕，戴夫只觉得那些被鞭打过的地方更加瘙痒难耐。

    “你——”

    手蓦然被人按住，戴夫反手握住辛涂的手，那带着粗粝的茧子的手指在辛涂的手上反复摩挲，辛涂强忍着恶心，笑盈盈地看着他。

    忽然，戴夫抬起辛涂的手，贴到自己的嘴上，他闭上眼睛，自以为无限深情地落下了一个吻，却根本没看见辛涂眼底的厌恶与唇畔的冷笑。

    寒光一闪而逝，戴夫终究是一名军人，就在玻璃碎片刚刚碰到脖子之时，他反应极快地抓住了辛涂另一只手的手腕，阴森森地说：“原来是一条会咬人的毒蛇。”

    “就算我是毒蛇，也不会咬你。”反正已经被发现了，辛涂干脆不装了，“你这么恶心的人渣，咬一口还脏了自己的嘴，得不偿失。”

    “人渣？”戴夫没所谓地笑笑，“你说说看，我怎么人渣了？”

    “黛米。”辛涂冷冷地看着他。

    “你说谁？”戴夫先是皱起了眉，他好像很费力地回想了半天，然后才恍然大悟地说：“哦，那个你要上将接回来的小omega”

    “她有名字，叫黛米。”

    “黛米就黛米吧。”戴夫冷嗤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不就是一个联邦的omega吗？上将都对我无可奈何，只能用鞭子抽我几下，你以为你，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omega，能做什么？”

    “他就是想包庇你！”一想到科西莫说的那些黛米发情了的鬼话，辛涂的火气就更大了，“你们可真厉害。”

    “嗯？”戴夫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说上将包庇我？”可是他突然想到科西莫对辛涂的喜爱，戴夫的眼中忽闪恨意，他说：“是的，上将当然是要包庇我的。”

    “而且，还是他特意指名要我去接黛米的。”

    但戴夫当然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本来会替科西莫将人带回的应该是老实的汤姆，但是汤姆恰好在前一天晚上的庆功宴上不小心喝多，于是这个任务最后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而戴夫之所以痛恨科西莫，那是因为帝国一举攻至联邦的首都布兰，随军的他立下大功。这一次他的军功本可以让他迅速升职，但就是因为那个联邦的omega，科西莫拒绝为他升职，甚至还准备将他交由法庭判刑。

    不过就是一个联邦的omega。怀着这样的念头，愤愤不平的戴夫直接冲入宫中求见凯特二世，听他讲述完事情始末的凯特二世沉默许久，最终将科西莫召入宫中，他在警告了科西莫不可轻举妄动之后，表明戴夫将以军功抵消过错，科西莫不得再继续追究。

    科西莫表面应下，但随后依旧找了理由将戴夫处以鞭刑，并在结束之后用那种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他说：“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戴夫的话让辛涂的面色更加难看，他试着挣脱戴夫的手，但是他的力气并不如戴夫那么大，于是只是白费力气。

    “不自量力。”戴夫冷笑着将辛涂推搡至护栏上，除了一只手控制着辛涂无法将玻璃朝他落下，另一只手则用力捏着他的肩膀，让他不得动弹。

    辛涂却忽然惊喜地大叫：“科西莫！我在这里！”

    戴夫下意识地回头，手上的力道也轻了下来，辛涂趁机抽回手，用力地朝他的颈部刺下。

    随着玻璃深深扎进戴夫的脖子里，鲜血喷涌而出，辛涂笑着迎上戴夫震惊的眼神，伸手擦去了溅在眼睛上的血，问戴夫：“你后悔吗？”

    戴夫抓住那块玻璃，却不敢把他□□，他凶狠地瞪着辛涂，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去撕咬。

    “还是没有一丁点的后悔吗？”辛涂表情无害，问他：“黛米有没有求你放过她？

    戴夫没有说话，失血过多的他眼前已经开始发黑，他扶着护栏，想从口袋中掏出光脑联系医院。

    “黛米肯定是求过你的吧？”

    “黛米求你之后，你是怎么做的？是不是哈哈大笑着想，瞧瞧这些一无是处的o便一事无成？”辛涂垂眸，就在戴夫把一串数字输完之后，他不费丝毫吹灰之力地便把光脑夺了过来，丢掉。

    “那么现在，瞧瞧看这个骄傲自大的alpha，居然被他口中一无是处的omega弄得这么惨，而且——”

    他用力一推，在那声未竟的“你敢……”之下，将戴夫推向护栏的缺口。

    “而且，轻而易举地被推下了高楼，摔得支离破碎。”

    辛涂抬起头，他眯着眼睛愉悦地笑着，面上没有擦干净的血像是始终凝滞于眼底的泪，莫名为他增添几分艳色。

    当天色渐渐晚去，斜阳的最后一道残影被黑暗吞噬殆尽之时，科西莫穿过攀满簇簇蔷薇的栅栏，慢步走来。

    他漫不经心地折下一枝蔷薇，花枝折断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清脆。昏暗的灯光映在他俊美的脸上，却没能使他的轮廓有着丝毫的柔和。而他的手上，一朵猩红的蔷薇花美得恣意，即使夜色沉沉，浓稠如墨，即使已至末路，无处可逃，也无法将它的美压制分毫。

    科西莫端详着脸上溅满鲜血的青年，殷红的液体将他的面容衬得更加妖冶，那一双碧绿的瞳眸正静静地看向自己，里面没有丝毫惊慌。

    真像。

    “你让他碰了你哪里？”科西莫的声音低沉，温柔得如同情人间的喃喃细语，可那双眼眸之中情绪却暗自涌动。

    “哪里都碰过了。”

    尽管不知道科西莫是何时到来的，但辛涂依然这样挑衅地回答。他刻意抬起手，大大方方地展示着那上面还未褪去的红色指印，还有在与戴夫推搡之中被扯坏的衣服。

    当科西莫看见那圆润的肩头上的一片乌青之时，终于怒不可遏地将他扯过来，阴沉地问他：“你就这么想被人上？”

    “是啊。”辛涂笑嘻嘻地回答：“反正我发情期要到了。”

    科西莫不再说话，猛地将他往花园深处拖去，辛涂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拽得几个踉跄，然后被大力推入蔷薇花丛之中。

    在大理石圆台之上簇拥成团的花朵对辛涂的到来并无丝毫善意，尖锐的花刺几乎在他倒下的瞬间便刺入他的光滑的脊背之中，科西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挣扎着想起身，然后又一次将他推下去。

    “疼吗。”科西莫面无表情地问辛涂。

    “一点也不疼。”辛涂嘲弄地笑着，他直勾勾地看着科西莫，故意说：“特。别。爽。”

    科西莫定定地看着他许久，在确定他没有想要认错的意图之后，强硬地将辛涂压到身下，一次又一次将他占有。

    这是一场粗暴的情.事，青年雪白的肌肤被花刺戳得鲜血淋漓，科西莫用力啃噬着他莹润的肩头。蔷薇花随着剧烈的动作抖落了满身，而辛涂始终用力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那里的颜色如蔷薇一般娇艳欲滴。

    然而在那双碧绿的眼眸中，厌恶越发浓烈。

    辛涂开始与科西莫冷战。或许不该说是冷战，只是他单方面的不愿搭理科西莫。

    他几乎整日整日的把自己锁在屋中，只要科西莫在府上他便绝对不会出来。辛涂不知道科西莫知不知道原因，但是他想，知道与不知道都没所谓，因为科西莫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就好像，这位上将冷眼看他落入陷阱，恣意地戏弄着他，然后再告诉他，我在等你。

    辛涂想，科西莫根本没有心。他比自己还没有。

    这样的冷战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致府里的气氛也有些紧张，本就敏锐的omega女仆艾琳在这样的氛围下也变得比往常更加的小心翼翼。在一个晴朗的午后，当她结结巴巴地告知辛涂上将并不在之后，辛涂终于舍得动一动，同艾琳去花园喝下午茶。

    大概是阳光过于温暖，辛涂喝了几口便忍不住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打算先打个盹，可总有人会在这种时候不合时宜地出现。

    就比如尼克。

    “夫人午安。”尼克在问过好后，目光落及还有大半杯的茶水里，他笑了笑，劝说道：“夫人还是趁热喝吧，茶凉了就没有味道了。”

    辛涂随口应下，却没有动作，尼克便又好声好气地劝说了几句。

    好！烦！

    然而尼克的架势好像是辛涂不喝完他就不走，一心只想睡觉的辛涂只好快速地灌下去，然后赶苍蝇似得说：“好了，别吵我睡觉了。”

    “等一等，夫人，我还有些话要说。”在辛涂疑惑的眼神下，尼克先扭头对站在一旁的艾琳说：“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夫人这里有我。”

    一直到艾琳走远后，尼克才又开口：“夫人曾经是不是怀疑过艾琳是联邦的人？”

    “嗯？”辛涂打了个哈欠，稍微坐正了些，准备听尼克说话。

    “艾琳并不是。”尼克温和地笑着，他轻声说：“大概是因为，艾琳对夫人您的态度，不，夫人如果观察得足够仔细的话，您就会发现，府中的所有人对您的态度都是这样。但是这并不是因为心虚，这只是因为上将的一个要求。”

    “上将不许我们任何人与你独处的时间过长。”

    噫。一点也不够劲爆。

    “哦，还有吗？”辛涂索然无味地问着尼克，“说完了？”

    “夫人别急，我还没有说完。”尼克有些遗憾地问他：“夫人还记得放在甜点里的纸条吗？对，就是让你获取作战计划的那张纸条，那是我放在里面的。只可惜这好像让夫人您更加怀疑艾琳是联邦中的人。”

    “还有最后一件事情。”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尼克忽然叹了一口气，他说：“其实夫人如果肯好好想一想失败品是如何来到帝国的话，就会知道艾琳一定不会是联邦的人，即使在夫人之前实验一直是失败的，可联邦不会轻易地将试验品丢弃，哪怕只是一个实验失败品，这对后面的计划会很不利的。

    “况且，艾琳是在夫人到来之后才找来的女仆，哦，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夫人为什么不曾想过，您与失败品，以及传闻中的上将夫人之间，有一件自相矛盾的事情？”

    “至于哪里矛盾——夫人，您与那些实验失败品都是联邦按照上将夫人的容貌制造的，而上将夫人却又是众多失败品之一……这就像一个悖论，可却又的确同时存在。”

    尼克轻轻笑着，最后，他在辛涂开口之前，又抛下一记重弹，直接把辛涂炸懵了。

    “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尼克礼貌地行了一个礼，温声说：“茶里放的有东西，夫人您好好地睡上一觉后，我们下一个世界见。” 


第24章 巨龙宝藏一

    辛涂想问尼克究竟是谁，但他发现尽管自己意识尚存，却已经无法出声了。而就在此时，他听见了系统那久违的声音。

    「我仔细检查了一下程序！」系统急匆匆地说：「你要小心尼克，原文中并没有尼克这号人的存在。现在我来看看剧情进度，如果我们还来得及的话就——」

    话说了一半，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辛涂淡定地回答：「来不及了。」

    「……」系统也发现了这一残酷的现实，它在安静了几秒后，无奈地说：「那就下一个世界吧。」

    几乎在系统话音落下的同时，眼前的世界在瞬间分崩离析，晴朗的天空如同玻璃片片碎开，无边的暗色自缝隙中蜂拥而至，不过片刻，辛涂已被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其中。

    他听见系统说：「程序已经恢复到了50%。」

    什么程序？

    辛涂刚准备问，突如其来的光亮便将他的注意力尽数引走。就在他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扇门，并且这扇门正在一点一点打开，而那刺眼的光芒，正是从门外泄露而来的。

    虽然好奇门外会是什么，但是辛涂还是站在原地没动，等待着这扇门被完全打开。

    “是……你！？”

    门发出了一声轻响，已经被完全打开了。光线与这片黑暗之间终于再也任何阻拦，肆无忌惮地向里面投射，一只黑猫静静地站在门口，暗金色的猫瞳仿佛被一层薄雾覆盖，似磨砂一般朦胧模糊。

    黑猫抬起眼，默不作响地看了一眼辛涂，没有回答。

    辛涂忍住想把猫抱起来好好蹂.躏一番的冲动，呼唤着自己体内的那个系统。

    「系统你在不在！」

    「hello」

    「辣鸡系统你快看你说的那个bug也出现了！」

    「bug？」

    突然的回应让辛涂吓了一跳，但是等他反应过来，他发现回答他的那道声音低沉而沙哑，已经没有丝毫的跳脱了，那么回答他的就是……辛涂看着黑猫，眨眨眼睛。

    「它告诉你我是bug吗？」变成了黑猫的系统冷嗤了一声，它说：「如果我是bug，那么它也是bug。」

    ……谁要管你们到底是不是bug！

    黑猫像是看穿了辛涂的想法，它斜睨了辛涂一眼，然后利落地转身，迈着优雅的步子朝外走去。

    「你去哪儿？」

    辛涂好奇地问它，黑猫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停下来脚步，转头拿那双暗金色的猫瞳盯着辛涂，示意他跟上来。

    「好吧，我们去哪儿？」

    门外的光似乎也只是一片虚空，唯有一片无尽的光亮，却没有什么实物。辛涂奇怪地问了半天，但是那只酷到爆的猫始终不肯搭理它。

    终于，黑猫停下了脚步。

    被辛涂弄得不厌其烦的它在把人带到了目的地后，从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开始，它的身体开始一点一点化作蓝色的光点，漂浮在半空中，直到尾巴尖儿也变作了跳动的光点，聚齐的蓝光一同涌入辛涂的体内。

    虽然早在第一个世界里黑猫帮他挡了一刀，辛涂已经见过了变作光点的黑猫，但是现在再看一次，还是觉得……很神奇。

    “你看。”

    有人突然说话，辛涂循着声音望过去，那是一个身形瘦弱，肤色白到有些病态的青年，一双桃花眼笑得微微上翘。

    青年伸出了一只手，随着他唇边加深的笑意，原本空空如也的掌心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辛涂听见青年不知道在对谁说：“你也可以。”

    更加刺眼的光芒骤然从青年的掌心射出，白光将青年的身形逐渐隐去，与这片虚空交相辉映。辛涂闭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光芒逐渐柔和下去，他听见系统愉悦地说：「新世界到了！」

    这一次的故事叫做《巨龙宝藏》。

    「……失去了国家、亲人，与挚爱的王子的公主穿过森林，终于找到了那座木屋。邪恶的巫师已在此等候许久，他咯咯笑着说：“公主，我将替您斩杀巨龙，作为回报，您要把您的一切奉献给我，包括您的身体。」系统念完了这一段，沉默了一段时间，下了结论：「太太太太污了！」

    「啊？」

    辛涂没反应过来，系统只好继续和他讲下面的情节。

    总之，这是一个有着王子与公主的童话世界。故事的开端是邪恶的巫师将公主引至囚禁巨龙的高塔，并用花言巧语哄骗公主释放巨龙。

    天真的公主听信谗言，善良地将巨龙放出高塔。然而，当巨龙恢复自由，重新翱翔于碧空之时，它决心摧毁这个令它失去自由的国家。

    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被驱逐出国的公主，她想弥补她的一切过错，于是她找到当初哄骗她的巫师，与他进行了一项交易：用她的一切，换取巫师斩杀巨龙的承诺。

    可坏心的巫师并不真的打算帮助公主，他的目的只是让自己拥有公主那样令所有人疯狂的美丽外表。

    最后，天真善良的公主被巫师取代，而邪恶的巫师，沉迷情爱享乐，行为放荡不堪，他用公主艳丽的外表诱惑那些路过的勇士，让他们陪同自己闯入龙居住的洞穴，夺得巨龙宝藏。

    「道理我都懂，但是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就是那个公主？」

    在辛涂又一次被裙摆绊到之后，他忍无可忍地把裙子提起来，质问系统。他黑着脸看着镜子里的人，五官精致，面容娇艳，不长的卷发仅到耳垂，尽管现在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可依旧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目光。

    系统嘿嘿笑着回答：「原文里提到过，公主其实是王子，但是因为受到过诅咒，所以有女装癖。」

    ……尽管辛涂自认为他读书少，但是童话谁没看过啊。他不是很懂哪位兄弟这么棒，费力地给人下个诅咒，结果诅咒的内容居然是女！装！癖！？

    不过——

    辛涂面无表情地问系统：「所以说在这个世界里我就是个炮灰？」

    「你这样说也没错。」系统随意地给了他一个任务：「这个世界你的任务就是拯救公、啊不，王子，别让巫师抢了你的身体，只要不抢身体，后面的触手play女装play什么的都没了。」

    「这么会玩！」

    「我只是在给你讲情节的时候把这些东西去掉了，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我也只是忘了这是高h小说。」

    对话到此而止，有人忽然闯了进来。

    那是一位极为有气质的女性，华美的礼服将她衬得雍容无比，金发上斜戴着的皇冠昭示着她的身份——王后雪莉尔。

    雪莉尔作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性，她需要时时刻刻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可是，在她那饱受诅咒折磨的可怜的孩子面前，她也只是一位母亲而已。

    “我的孩子。”雪莉尔喜悦地将辛涂抱入怀里，她激动地说：“你的父王找到了可以为你解除诅咒的人了！”

    不就是女装癖吗！

    一不小心就说了出来，就在辛涂还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的时候，雪莉尔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傻孩子，母后知道你每天晚上疼到睡不着觉，而且你马上到诅咒所说的十八岁了，无论如何，我和你父王一定会让你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辣鸡系统，你是不是又说漏了什么？」

    系统有些心虚地解释：「世界并不总是按照剧情发展的，而且……就像上个世界的尼克，他会让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辛涂想起尼克说的下一个世界见，于是问系统：「尼克是谁？」

    「……它是世界失衡的产物，它和我们一样能够穿梭于各个世界。」

    相当于没说！

    系统没卵用，于是辛涂只好给雪莉尔卖乖，他很快便从雪莉尔的口中得知自己身上的诅咒的内容：

    一旦入夜，他便会浑身疼痛难忍，直到十八岁时疼痛至死。

    辛涂问：“……这多大的仇？”

    “都怪你父王那个老东西。”雪莉尔恨声道：“他自己偏要去招惹女巫，一时倒是快活了，可最后被诅咒的确是你。”

    「系统……」辛涂有些无力地说：「你别装死。」

    然而系统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

    从系统的反应来看，辛涂明白了，这次的剧情肯定又只是来卖卖萌的。 


第25章 巨龙宝藏二

    塔兰布是一个富饶的国家，民风淳朴善良，善良到……即使巫师向来被视作是魔鬼的化身，可为了拯救被诅咒了的公主布伦达，他们都心照不宣地对国王将一名巫师请入宫殿的行为视若无睹。

    起初，雪莉尔对这名巫师一点也放不下心来，可巫师的一句话却将她的疑虑打消了几分，巫师说：“让我来看看……嗯？真有趣。”

    “看看这像雪一样白肌肤，鲁塞湖的水是不是就从这水盈盈的大眼睛里流淌出来的？他的唇简直就像是一朵蔷薇花……真美。我们的王子可真美。”

    是的。是王子。

    恶毒的女巫以生命为代价诅咒塔布兰的继承人将会于十八岁时死亡。而在此之前，这位可怜的继承人布伦达还要每晚承受烈火焚骨之痛。

    雪莉尔时常听见她的孩子布伦达因为疼痛难忍而发出饱含痛楚的呜咽，每逢这时，她便心如刀绞，她想，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不能让诅咒把布伦达毁掉。

    她与国王开始试着寻找破除诅咒的方法。

    可女巫的诅咒过于狠毒，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就在国王与王后几乎绝望的时候，有人说：“继承人，女巫的诅咒是继承人。公主不会是继承人的，那么就把王子当成公主养大？”

    自此，塔布兰多了一位令人敬爱的公主，而王子，随着时间的消逝，逐渐为人所淡忘。

    而雪莉尔坚信，她与国王将公主便是王子的这个秘密保持得很好，甚至就连整个塔布兰都没人发现异常，更别说，一名住在森林深处的巫师是如何得知的。

    不管怎么样，这个巫师的确又一次带来了希望。

    在短暂的交谈过后，雪莉尔带着辛涂去见那名巫师。

    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上，巫师就站在那里。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水晶球，一身黑袍将他的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连脸也遮去了大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他低低地笑着，不算恭敬地说：“我最敬爱的公主殿下，您……”

    “你可以为我解除诅咒吗？”辛涂打断他的话，直接问他。

    “很抱歉。”巫师的声音极为难听，嘶哑粗涩，他诡秘地笑着回答：“我并不能为公主殿下您解除诅咒。”

    雪莉尔错愕地开口：“什么？你不能？”

    “尊贵的王后，我恳请您能听我把话说完。”巫师抬起手中的水晶球，原本空无一物的水晶球里忽然出现一团黑气，他不急不缓地说：“虽然我不能为王子将诅咒打破，但是有一样东西可以。”

    水晶球里的黑气涌流，什么东西的轮廓逐渐明显，辛涂一眼便看见那箭尾蝠翅，是西方传说中的龙。

    “龙是一种贪得无厌，喜欢收集珍宝的生物。”巫师紧紧盯着水晶球里展翅的黑龙，阴冷地开口：“被囚禁在塔布兰的那条龙，可以拯救公主。”

    塔布兰有龙，这并不是一个秘密。

    那还是百余年前，忽然出现在塔布兰上空的龙引起了巨大的恐慌，它那双淌满鲜血的眼睛冷漠地望着这片土地，日复一日，不曾离去。

    起初，忧虑的国王试图派人与龙交涉，但那条巨龙始终不肯搭理他们，如此几次，它高傲的态度终于把国王惹恼，国王将巨龙描述为凶狠残暴、贪得无厌的畜生，他希望有勇士可以征服巨龙，而成功将巨龙征服的勇士可以迎娶他的女儿。

    就如同每一个故事里，龙必然不会有好下场，这条龙也并不例外。

    无数勇士的挑衅令巨龙终于动怒，它的尾巴扫过高耸的塔尖，它喷出火焰将一切焚烧，它将这个国家的珍宝掠夺，可在最后，它却被引入一座专门为它而建的高塔，囚禁于此。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已至百年。

    被囚禁的龙已然成为塔布兰的象征，尽管如今不会再有人记得这条巨龙是如何残暴与凶狠，但塔布兰的人民会在每一年龙被囚禁的那一天，向英雄哈伦致敬——将龙引入高塔的勇士。

    “龙？”雪莉尔皱眉，她问巫师：“那条龙要怎么救？”

    “在那条龙居住的地方，有一样珍贵的宝物。”巫师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他说：“那个宝物可以满足你的一切心愿。”

    “这就是你说的破除诅咒的方法吗？”雪莉尔原本的欣喜在此刻又再度沦为失望，“这个宝物是否真的存在我并不知道，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龙已经在这里被囚禁了百年，它的洞穴不一定还在，或许洞穴还在，但是里面的那些宝藏也不一定还留存在里面。”

    “王后，不要担心，那里一切都完好无损。”巫师胸有成竹地说：“而那个宝物，也是的的确确存在着的。”

    “况且，公主的时间不多了。”

    雪莉尔原本还有些犹豫，但她在听见了这句时间不多了的时候，目光闪了闪，终于下定了决心：“那么，告诉我，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辛涂回忆着系统说给他听的剧情，这个巫师应该会让他去找高塔里的那条龙。

    果不其然，巫师说：“让公主去那座高塔里，让巨龙用宝物与王子交换它的自由。”

    “自由？”雪莉尔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把巨龙放出来？”

    “王后不要太过担心。”巫师哄骗着雪莉尔说：“被囚禁了这么久，当巨龙得到释放的时候，它会万分感激将他释放的人的。”

    听听看！这个童话故事里的人怎么也一肚子坏水啊！

    辛涂立马问系统：「这个主角的性格是什么样的？」

    「天真善良。」

    于是就在雪莉尔正要脱口答应之时，辛涂忽然出声：“母后，他说的话是真的吗？”

    然后他天真地看向雪莉尔，好奇地问：“可是我听说那条龙很残暴，如果放出来，它伤害了我们的臣民该怎么办？”

    巫师桀桀怪笑着叹道：“公主您可真是善良。”

    辛涂对着他就没了什么耐心，他高傲地盯着巫师，“你知道我并不是公主。”

    而雪莉尔怜爱地抚上那头卷毛，她对辛涂的拒绝视若无睹，异常坚定地说：“无论如何，母后也要帮你把诅咒解除。就算是……释放巨龙。”

    然后就快要入夜了。

    雪莉尔在日落前陪同辛涂回他的房间，女仆熟练地点燃灯台，然后用琉璃灯罩盖上，本就以金色为主的房间在此时又渡上了一层昏黄的光芒。在烛火摇曳间，光与影打在贴着壁纸的墙壁上，一道又一道的抓痕藏于暗处。

    辛涂拉开被细心绑好的床帘，床上每一处本该有棱角的地方都已被磨平，还用柔软的皮革包裹了一层。

    每一处细节都在暗示着辛涂诅咒的到来很痛苦，不过……辛涂还是很好奇到底是多疼啊！？

    然而辛涂的好奇并没能持续太久，因为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去了。当窗外的那轮明月开始抛洒清辉时，有种熟悉的痛感缓慢袭来。

    辛涂觉得自己就像是又回到了从前，他清清楚楚地感受着火焰从他的脚趾向上攀爬，贪婪的火舌不肯放过他的一丝一毫，想将他吞噬殆尽。

    又烫又疼。

    被高温炙烤的皮肉开始脱落，白骨被在火焰之中化作灰烬，他在烈火焚烧之中总觉得心底缺了一块。

    不想死。

    不能死。

    因为……

    因为……

    有什么突然落到了辛涂的脸上，冰冰凉凉的。他忍着剧痛睁开眼睛，一瓣瓣雪花向他落来，融开的雪水将热感带走了不少，尽管疼痛依旧，但到底不像先前那样痛到几不欲生，得到了几分舒缓。

    「你想起来了？」

    系统过于震惊的语气让辛涂确定它肯定有什么在瞒着自己，于是干脆应了下来：「嗯。」

    「怎么会……」系统说：「就连他的记忆也才恢复了50%。」

    50%？辛涂想起之前系统说的程序恢复50%，这相同的数字究竟是巧合还是……

    辛涂问：「他是谁？」

    「你还……」系统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气愤地说：「你根本没有恢复记忆！」

    「他是谁？」

    「……」

    系统不肯回答，辛涂抬起了手，随着他意念的加深，越来越大的雪花开始不急不缓地落入他的掌心。他看着那层薄薄的白雪，想起来两次看见的那个桃花眼的青年。

    他居然，可以操控冰雪，而且，他居然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一个玄幻的世界？

    急于将诅咒破解的雪莉尔在第二天便带着辛涂去到囚禁巨龙的塔楼，与他们同行的自然还有巫师。

    他们穿过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花园，最终停在一座尖顶建筑下。

    那是一座已矗立百年的石塔。经由雨水冲刷的粗粝塔壁已被磨平，劲风将散漫的沙子带走，生长茂盛的藤蔓曲折环绕，背光的地方还覆有厚厚的青苔。大概如果再有扇窗，就是《莴苣姑娘》的故事了。

    雪莉尔将攥在手心里的钥匙交给辛涂，那上面还留有她的余温。她殷切地叮嘱着辛涂：“一定要小心。”

    盯着水晶球的巫师终于抬起来头，他贪婪地看着塔布兰那令人敬爱的公主布伦达。

    长期被诅咒折磨的布伦达面色苍白，眼底的那片阴影让人看起来格外心疼。可尽管如此，他姣丽的容貌仍旧让人忍不住惊叹，更何况当那双潋滟着波光的美目觑向你时，简直忍不住想将整颗心奉上。

    只可惜……巫师忽地诡秘一笑。

    辛涂感觉巫师盯着他笑得简直不怀好意，想想后面的剧情就知道巫师肯定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他立马开口打断巫师：“你要和我一起进去吗？”

    “我很想去。”

    那你就想着吧！

    “但是我不能和您一起。”巫师说：“只有公主您亲手将龙释放，它才会对您不胜感激。”

    “哦。”

    光是把那长久没有打开过的门打开就耗费了不少时间，重见天日的石塔里尘土四散飘扬，辛涂被呛得不停打喷嚏，他握住灯台的下部，没什么犹豫地就往里面走去。

    雪莉尔担忧地望着他的身影，直到辛涂逐渐远去，巫师说：“公主不会有任何事的，我向您保证。”

    而进入了石塔内部的辛涂正借着手中微弱的火光打量着此处。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不断盘旋向上的楼梯，他的目光再往上便被一堵墙蓦然横堵，楼梯也跟着戛然而止。

    辛涂一只手拽起烦人的裙摆，一只手握紧了烛台，开始向上走去。

    反正……巨龙不能放，诅咒也一定要解除！

    当他走完最后一阶楼梯，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似的，正对着的房门“吱呀”一声开出了一条细缝，而被惊扰到了的蝙蝠扑棱棱地四散飞去。

    辛涂把额头上的细汗擦去，推开门。

    本该被束缚在此地的巨龙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一地断裂的铁链。

    剧情又变了。

    辛涂这次都懒得再问系统这是怎么回事了，本来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是想打探一下巫师说的那个宝物是不是真的能解除诅咒，至于龙，明显就应该好好地被囚禁在这里，然后世界和平，皆大欢喜。

    然而只是想想，再次被现实打击到的辛涂只好选择原路返回。

    就在辛涂走出高塔的时候，空寂的塔内忽然响起了脚步声。优雅而俊美的年轻人站在高处，他眯着眼睛看向那位娇艳欲滴的“公主”，薄唇勾出的笑带着几分势在必得。

    他愉悦地开口：“辛涂啊……”

    像是情人间最亲昵的喃喃，而隐入口中未竟的话语却又莫名让人背脊生寒。

    在一片黑暗里，那双沉暗的眼眸闪过一抹血色。

    自从辛涂进入塔中以后，雪莉尔始终在外面焦急地等候。她握着手里的小折扇开开合合，最终，坐立难安的她决定再问一次巫师她已问过许多次的问题：“布伦达真的不会有事吗？”

    “不会——看，那是公主。”

    雪莉尔迅速迎上，她在再三确认辛涂并没有受伤后，才问他：“巨龙答应将宝物给你了吗？”

    “里面没有巨龙。”辛涂耐心地回答她：“我上去只看见了一地的铁链，根本就没有什么龙。龙好像已经从这里面逃走了。”

    “怎么可能……”

    “不可能！”

    雪莉尔和巫师几乎同时出声，阴沉沉的巫师在此刻也变得错愕起来，“龙不可能从这里面逃走的。”

    “为什么不可能？”辛涂不依不挠的追问他：“你好像对关于龙的一切都很熟悉，我也很好奇，可以和我讲讲吗？”

    “如果公主愿意的话。”

    辛涂有些忍无可忍了，“我说过，不要叫我公主。”

    巫师向辛涂讲述了一个关于巨龙的传说。

    在这个传说当中，巨龙之所以来到布兰达是因为它在找一位公主。那位公主拥有世上最娇艳的容貌，她令所有人为她疯狂。不安的国王唯恐它所寻找的公主就是自己疼爱的女儿，于是他向整个国家中最勇敢的勇士哈伦求助。

    勇士哈伦知道自己无法打败巨龙，他要求国王建起一座高塔，而他则带着一枝盛开的蔷薇花找到巨龙，并对它说：“我知道您要找的公主在哪里，请您跟我来，然后耐心等待，终有一日，公主会来见您。”

    就这样，巨龙被骗入高塔，而勇士哈伦成为万人敬仰的英雄。

    “……那个公主是谁？”

    “没有人知道。”巫师转了转眼球，他说：“容貌娇艳，令人疯狂，或许……巨龙一直在寻找的，就是布伦达殿下您。”

    “哦。”辛涂冷漠地回应，然后又觉得不对劲，问他：“你就是因为这个奇怪的故事所以觉得龙不可能不在这里？你相信它为了等一个公主肯在这里待上一百多年？”

    “当然不是。”巫师神秘地笑了笑，“这只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真假的故事而已。我之所以确定巨龙在这里是因为，我拥有勇士哈伦的日记。”

    “我——”

    仿佛知道辛涂下一句要说什么似的，他的话刚刚开个头，巫师便很快地说：“日记我并没有带来。”

    日哦。光说不给看简直耍流氓啊。

    虽然说辛涂现在不能确定剧情是否还会按照原来的进行，比如说巨龙会报复这个国家，但是他还是向雪莉尔提了提自己的担忧，希望他们能够早做准备。然而雪莉尔不以为然地说：“要报复早在龙出来的时候就报复了，没关系。”

    这心大的简直了！

    至于那一肚子坏水儿的巫师，这次他没能让辛涂把龙放出来，又开始打起了别的注意。他先是三番两次地在雪莉尔与国王面前提起他们的孩子布伦达即将成年，然后又向他们请命：“为了布伦达殿下，我愿意孤身赶赴巨龙的洞穴，为公主拿到宝物，破解诅咒。”

    这简直又给了爱子如命的雪莉尔新的希望，她在当天便让国王发布悬赏，召集为布伦达闯入龙穴取得宝物的勇士，一旦成功，会有非常丰厚的奖赏。

    经过一番筛选，最终有三名勇士入选。

    此时，这三名勇士正应邀面见国王与王后，接受着最高礼遇的款待。

    金碧辉煌的宫廷里，乐师将音乐奏响。金色为主的宫殿奢华而典雅，花纹繁杂的地毯一路向上铺展。彩色的玻璃完美地镶嵌在镂空的墙壁里面，忽明忽暗的烛光照亮全场。

    国王与他的王后雪莉尔坐在象征着他们地位的宝座上，国王正同这三名勇士和善地交谈着，而没有说话的雪莉尔却在暗自打量着这三位勇士。

    先是一对兄弟。他们分别叫杜鲁和唐恩，杜鲁是哥哥，性格较为沉稳，而作为弟弟的唐恩则要开朗得多。

    还有一个……叫做卡瑟。卡瑟是一个相貌极为俊美的年轻人，只可惜过分苍白的面色与那双幽深而冷淡的眼眸让人不敢接近他。令雪莉尔感到奇怪的是，即使卡瑟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瞥上一眼，但那上位者的气度是无法被掩盖的。

    她感觉得到卡瑟身份的不凡，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来冒险？

    雪莉尔试着与卡瑟交谈。

    “你有什么苦衷吗？”雪莉尔把分寸拿捏得极好，她的问话就像只是一名长者的关怀而非同情，“闯入龙的洞穴本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而你还……愿意前来。”

    卡瑟抬眸，他静静地等待着雪莉尔把话说完，才答道：“我是为了丰厚的奖励而来。”

    雪莉尔的错愕让她没有注意到这个年轻人眼眸中闪过的一抹红光，但是敏锐如她，她觉得这个年轻人说出丰厚奖励的时候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可以告诉我你是从哪里来的吗？”雪莉尔很快便恢复了原先的得体，但是她开始有意识地询问关于卡瑟的一些情况。

    “从哪里来？”卡瑟重复了一遍，烛火映入他漆黑的眸中，打出一片明明灭灭的光亮，他低声说：“我从……而来。”

    雪莉尔并没有听清卡瑟提到那个地名，正当她想再度询问时，她听见有人敬声问好：“布伦达公主。”

    娇艳的公主提着拖曳的裙摆，从扶梯上走来。不长却蓬松的卷发上斜戴着一个小皇冠，剔透的水晶熠熠生辉。垂眸不语的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打出一片扇形的阴影，微蹙的眉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并不怎么美妙。

    在辛涂得知巫师一计不成又打起了别的主意，让雪莉尔为他寻找勇士的时候他就不同意，龙已经不在塔里，没来报复就够庆幸的了，结果又来这么一出，巫师简直是要让他们和龙把仇恨拉得稳稳的。

    他当然去找过雪莉尔表达自己的不满，但雪莉尔以为他还是自己以前那个善良的孩子，依旧只是怜爱地揉揉他的脑袋，转身就把人给找齐了。

    就在这时，不甘寂寞的巫师又跑出来给自己加戏，他说：“布伦达殿下也应该一同前去。”

    雪莉尔再次听信了他的鬼话。

    “布伦达。”雪莉尔知道自己的孩子在生气，但是为了将诅咒破解，她并不打算妥协，于是便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说：“来我这里。”

    辛涂刚走过去，他听见系统对他说：「与主角初始好感度为七十。」

    「怎么又多了十！？」

    从系统最开始说的五十，上个世界的六十，再到现在的七十，辛涂简直怀疑再过两个世界是不是直接就是满的了。

    「等等。」辛涂又把故事回想了一遍，他问系统：「主角是谁？」

    「雪莉尔面前的那个……吧。」

    吧……辣鸡系统。没救了。

    在《巨龙宝藏》里，除了巫师就是龙，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了一个主角，辛涂感觉自己仿佛又要重新陷入被尼克支配的恐惧之中了。

    “你看看他们。”雪莉尔含笑望着那三名勇士，一一向他介绍着：“他们两个，这是杜鲁，这个是唐恩。还有——”

    当她的目光落到卡瑟身上时，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年轻人越发幽暗的眼眸，以及，一触即发的危险。

    “卡瑟。”那道稍显清冷的声音将雪莉尔从思绪中惊醒，卡瑟紧紧盯着面前的人，意味不明地说：“我叫卡瑟。”

    “嗯嗯嗯。”辛涂敷衍地应下，卡瑟不加掩饰的目光他很是熟悉，又是那种盯着猎物、势在必得的目光。

    也不知道每个世界的主角都什么毛病……

    雪莉尔注意着他们的交谈，她感觉她好像有些知道这个年轻人来到这里的真实目的了。布伦达若是真正的公主还好，可惜他并不是。于是雪莉尔颇有些头疼地说：“卡瑟，你的目的好像并不是我们许诺过的丰厚奖励。”

    卡瑟不置可否，但是却没有再说什么。

    辛涂依旧得在天黑之前赶回去，尽管他已经可以熟练地掌控冰雪，让自己在夜里没那么痛苦了，可他还是非常讨厌那种感觉。

    他听着女仆将门栓带上的声音，准备闭上眼先休息一会儿。可不知道为什么，困意竟真的逐渐来袭，他想着反正马上也会被痛醒，干脆就先睡会儿吧。

    辛涂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熟睡之后，有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卡瑟垂眸看着沉睡的少年，丝绸睡衣因他的睡姿而露出大半个肩膀，一侧的锁骨好看而诱人，那片肌肤莹白如玉。

    就算褪去了华贵的礼服与珠宝，他也好看得让人发疯。

    这样想着，那双漆黑的眼眸逐渐变得血红，而卡瑟原先保持着的克制也随之不复存在，他俯身含上那肖想已久的唇瓣，舌头探入微张的唇里。

    卡瑟感受着少年的呼吸逐渐紊乱，他的手从宽大的睡衣里探进去，抚摸着少年的那光滑的脊背，听着他小声轻喘。

    他已等待了太久。

    那还是许多年前，哈伦对他说：“我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我也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我还知道许多你应该知道，可是并不知道的事情。你要等的公主会在百年后才会出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会在第一时间见到他。”

    哈伦告诉了他许多关于那个公主的事情，并且还和卡瑟下了一个关于公主的赌注。

    在过去的那些岁月里，卡瑟的梦里只有蔷薇花，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等一个人将梦境填满，许多是他却又不是他的面容时常莫名在眼前浮现。

    卡瑟记得，那个人叫辛涂。

    于是卡瑟心甘情愿地在高塔之中被囚禁百年，直到他见到被称作布伦达的公主，他的记忆开始恢复。

    月亮逐渐从云层中探出头，瑕白的光芒温和而明朗。沉溺于□□的少年身体忽然开始微微打颤，甜腻的轻吟也变作了小声的呜咽，来势汹汹的火焰誓要吞噬一切，它燃烧着少年身体的每一寸。

    卡瑟停下自己的动作，他似早有准备地拿出一把匕首，在手腕上割出了一道小口，然后捏开辛涂的嘴，让血流入他的口中。

    渐渐地，少年的额头上出现一道红色的龙形图案，而随着图案越来越亮，少年的身体已不再颤抖。

    卡瑟看着那属于自己的印记，重新将少年抱入怀中，然后不知道对着谁冷声警告道：“不要让我知道你告诉了他。”

    月光落入屋内，没有人看见，本该被束缚在高塔却不翼而飞的龙用翅膀将它的公主与外界隔绝，而那双血红的眼睛里，眼底的冷漠一点一点将不经意泄露的温柔尽数驱赶。

    隔天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的辛涂准备再去劝一下雪莉尔不要让人去挑衅巨龙，他对于自己昨天晚上没被痛醒并没有多想，只当自己睡得太死。

    而好像知道他的来意的雪莉尔也把巫师请来了，辛涂一看见那身黑漆漆的袍子就非常烦躁，他问雪莉尔：“为什么巫师也在？”

    雪莉尔笑着回答：“他知道该怎么劝你。”

    “难道除了龙的宝物，就没有别的能解除诅咒了吗？”辛涂问巫师：“你到底为什么那么确定龙的那件宝物可以救我？”

    “布伦达殿下。”巫师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他，说：“请您相信我，相信我们的英雄，哈伦。”

    辛涂有些不耐烦了，他干脆直接问巫师：“那么你又是为什么要来帮我？”

    巫师的回答□□无缝，他说：“我是为了国王与王后向我许诺的谢礼。”顿了顿，他又接了一句：“布伦达殿下不需要觉得自己在这样的诅咒下无法存活，您……”

    “布伦——抱歉，稍等。”

    巫师的话被雪莉尔打断，这位优雅的王后每到事关自己的孩子时都会变得格外的脆弱，她接过女仆递来的丝帕将眼泪擦掉，待到情绪平复后才说：“布伦达，求你，这一次就听我的话吧。”

    看见雪莉尔这样，辛涂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

    “布伦达殿下是否很好奇为何您也要一同前去？”巫师问辛涂。

    辛涂不怎么高兴地回答：“我好奇有用吗，我再好奇你也会想办法让我去的。”

    雪莉尔开口：“布伦达。”

    “好好好。”辛涂投降，他又重新回答了一遍：“是的，我很好奇，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也要一同前去。”

    “因为巨龙的那件宝物，必须要获得巨龙的认可与鲜血才能使用。”巫师十分诚恳地说：“如果可以，我也不舍得让布伦达殿下亲自面临如此险境。”

    “……那么要怎么获得认可？”

    “布伦达殿下是这么聪明，我想这个是绝对难不到您的。”

    总之，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了。

    很快便到了启程的那一天。

    国王与雪莉尔亲自送他们离开，在走前，巫师阴测测地提醒辛涂：“布伦达殿下不要忘了，信任与鲜血缺一不可。”

    据巫师所说，辛涂他们只要穿过塔布兰西部的那片森林就会见到一座巍峨的高山，巨龙就居住在这座山上。

    可问题是，塔布兰西部的那片森林向来被视作是魔鬼居住的地方。

    辛涂没报什么希望地问系统：「这森林是不是很危险？」

    「有点危险。里面住了几个女巫，她们不喜欢被人打扰。」系统吞吞吐吐地回答：「而且这里面的植物……也有点危险。」

    耿直的辛涂并没有发现系统在说那些植物的时候有种秘制羞涩。

    这时候，辛涂他们已经进入了森林。高大繁茂的树木几乎把阳光完全遮挡，翠绿的藤蔓绕着树木粗壮的枝干向上延伸。

    大概是因为系统说有点危险，辛涂现在再看这片森林，只觉得阴森森的一片。

    走在最前面的杜鲁和唐恩两兄弟好像从未听说过关于这片森林的任何传闻似的，他们的步伐轻快，唐恩甚至还哼着歌，而卡瑟则不紧不慢地跟在辛涂的身后，除了杜鲁和唐恩两人偶尔会有些交谈以外，辛涂和卡瑟都没有说过话。

    不知道走了多久，辛涂觉得有点累了，他把杜鲁和唐恩叫住，问：“我们能休息一下吗？”

    卡瑟却回绝了他的请求：“不能在这里休息。”

    “为什么？”

    “关于这片森林的传说。”卡瑟眸光微闪，他在辛涂不注意的时候向杜鲁和唐恩投去警告的一瞥，“那些缠绕在树上的藤蔓，会将停留在森林里的人掳走，然后……”

    正在卡瑟说话的时候，被枝叶覆盖的翠绿藤蔓开始缓慢伸来。 


第26章 巨龙宝藏三

    “然后什么？”

    卡瑟话只说了一半就没有再说下去，辛涂追问，可卡瑟却只是微微转头，他盯着丛林深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辛涂跟着望过去，那里一片荫翳，没有看见有什么异常之处。他甚至还格外注意了一下刚刚卡瑟口中所说的藤蔓，而那些藤蔓也都好好地挂在树上，绿生生的嫩叶让它看起来生机勃勃的。

    “那里有什么吗？”辛涂问卡瑟。

    “没什么。”卡瑟将视线收回，平静地说：“我们要在天黑之前穿过这片森林。”

    辛涂想了想，要是天黑他们还在这片森林里，然后自己当着这三个人的面疼得满地打滚就一点也不好玩了，于是不再提休息。

    不过这片森林的可怕好像也仅止步于传说，当真正踏足于这片森林之中时，除了到处是枯枝落叶或者叫到人心烦的乌鸦以外，并没有别的奇怪的东西，逐渐放下心来的辛涂已经有了心情凑上去和前面的那两兄弟攀谈。

    “你们在说这里的女巫？”

    此时唐恩正小声地说着住在这片森林的女巫的坏话，辛涂突然出声，杜鲁看了卡瑟一眼后回答他：“是的，公主。”

    “别叫我公主，叫布伦达。”

    辛涂纠正着杜鲁对自己的叫法，可执着的杜鲁依旧恭恭敬敬地回应：“是，布伦达公主。”

    唐恩在一旁偷笑，可笑完了他也是一样地叫法：“布伦达公主，您有什么事吗？”

    总觉得唐恩是故意的，辛涂很有骨气地表示：“没事了。”

    “前面有一棵树。”唐恩看着横倒在路上的那棵已经干枯了的树，奇怪的是上面的藤蔓还是一片绿意，没有丝毫的衰败之迹。他提醒辛涂：“公主您小心点，不要被绊到了。”

    “我才不——”

    “唐恩！”

    变故陡然而生，杜鲁急切的声音在顷刻间将整片森林原有的宁静化为乌有，停栖在树木上的乌鸦几乎在瞬间全部四散冲向空中，而原本缠绕在那截枯木上的藤蔓带着唐恩已不知道所踪。

    就在刚刚，唐恩没所谓地跳上那截枯木，蛰伏在此的藤蔓猛然将唐恩的手脚捆紧，然后把人向后拖去。

    藤蔓将唐恩拖走的速度太快，辛涂甚至来不及丢几个冰球砸过去，而也就他的手刚刚抬起来的瞬间，过度担心唐恩的杜鲁已经没法在顾忌辛涂的身份，他趁势拽住辛涂的手腕，带着辛涂一同追赶过去。

    跑了很远也没有见到唐恩的身影，累成狗了的辛涂试着和杜鲁商量道：“你……你先去追，我跑不动了。”

    杜鲁松开了拽着辛涂的手，他看着地上藤蔓经行后留下的粘液，不再向前追去，而是说：“我不能把您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是还有卡瑟吗？”辛涂随意地回头，然而那里并没有人，“卡瑟呢？难道也被带走了？”

    “不知道。”杜鲁回答：“如果卡瑟也被带走了，那么他和唐恩应该是在一起的。虽然藤蔓带着他们去的地方可能会很危险，但是公主您一个人留在这里更危险，您还是跟我一起去吧。”

    在杜鲁的坚持下，辛涂只好再跟着他一起去找唐恩和卡瑟。

    幸好藤蔓在攀爬的过程中会留下一些黏糊糊的液体，辛涂和杜鲁就沿着这些液体，轻易地找到了被捆在树上的唐恩。

    唐恩看起来并没有受伤，但是却陷入了昏迷之中。杜鲁试探着向那棵树丢了一颗石子，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几根藤条张牙舞爪地朝他们这边伸来，反应敏捷的杜鲁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柄处镶着蓝宝石的弯刀挡在前面，蛮横地砍上去。

    然而无济于事。

    被砍掉一截的藤条依旧可以向他们伸来，更不用说周围越来越多的藤条开始从树枝上抽离，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辛涂和杜鲁几乎被包围了。

    “怎么办？”辛涂真的弄了几个冰球砸过去，然而只像是在卖萌，根本不能对藤条造成一丁点伤害。

    面对着这样的情形，杜鲁好像一点也不着急，他说：“公主，马上我会为您开出一条道路，然后您直接从那里跑出去，不要管我。”

    “不行！”辛涂果断拒绝，这森林里都是这些鬼东西，就算他现在逃出去也还会再遇见，根本没什么用。

    “公主您不用担心我。”

    我真的不是在担心你！

    辛涂没来得及喊出来，杜鲁又一次拽着他主动地迎向那些藤条，几乎在同时，数不清的藤条毫不留情地抽打过来，尽管杜鲁一直有意识地挡着辛涂前面，但是辛涂还是结结实实地受了几下。

    “快走！”

    将他们团团围住的藤条中间终于被砍出了一道缝隙，杜鲁稍微用力，打算把辛涂推出去，但是察觉到了他意图的辛涂立马把杜鲁拽住，大有你不出去我也不出去的意思。

    杜鲁无奈，满口答应：“公主您放手，我和您一起。”

    辛涂满意地松开手，然后……杜鲁一脸大无畏地把他给推了出去。

    呵。人与人之间还有没有信任这种东西了！

    本来被欺骗就够不开心的了，更惨的是，辛涂一被推出去，他还没来得及跑路，就觉得自己手腕和脚踝上被什么缠了上来，湿哒哒的，然后腰上又被猛然一束，几根藤条同时将他向后带去。

    被拖走的那一瞬间，辛涂看见本该被捆在树上昏迷的唐恩，正睁着眼睛喜滋滋地向杜鲁打招呼。

    嘻。嘻。

    辛涂气到都没注意藤条把他往哪里拖拽，他仔细地想着杜鲁和唐恩两兄弟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可是除了刚刚他不小心看见的之外就没了，他实在想不通他们两个为什么这样做。

    更想不通的是，难道他们两个可以操控藤蔓？

    然而总觉得不对。

    辛涂被拖到了一棵明显高过这片森林其他树的树下。他试着抬手，可尽管缠着他手的藤条只是松松垮垮地绕了一圈，他也没法挣脱开来，本来想咬咬看，可那上面的粘液让辛涂没法下口，他只好试着打量周围的环境，结果一抬眼就被吓到了。

    枝干遒劲的树木上，许许多多的藤条沿着树干攀爬而下，一片生机勃勃。

    可辛涂只觉得一片凉意。

    随着第一根藤条覆上他的脖颈，接二连三有藤条缠上他的身体。辛涂感觉得到那些藤条动作格外轻柔，而且目的好像也不单单只是将他束缚在这里，比如说，那些藤条似乎总在有意无意地往一些敏感的地方碰去。

    不对。不是似乎。

    冰冷的藤条就像人手，猝不及防地钻进裙底，直入辛涂的腿间，在那极为细腻的地方反复研磨，而滴落在肌肤上的粘液像是极为暧昧的暗示。

    辛涂感觉自己要气炸了，他又用力抬了抬手，可除了在手腕上留下箍痕以外根本没有什么用，而被束缚着的脚踝让他只能敞开双腿，任那恶心的藤条继续动作。

    “别……！”

    本没有起风，可繁密的枝叶却也沙沙作响，将深处的低泣声掩盖。树影摇晃间，有人远远地看着那片大好春光，血红的双眸逐渐沉淀为暗夜般的漆黑。

    卡瑟缓步走来，俯下身子温柔地将少年抱入怀中，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少年哭红的眼尾，心思微动，指腹缓慢地描摹而过，最终落在那抹绯红之上。

    装睡装不下去了的辛涂撇开了头。

    卡瑟面色不变地将手收回，平静地说：“布伦达陛下，在找您的路上，我看见了杜鲁和唐恩的尸体。”

    辛涂问他：“你在哪里看见的？”

    卡瑟说的地方就是辛涂被藤条拖走的地方。

    “哦。”辛涂怏怏地应下，好像是累极了的样子，他随意地问卡瑟：“刚刚你在哪里？”

    “被藤蔓带到了森林深处。”

    如果唐恩没那么大意，刚好要他看见了打招呼的动作，他应该就信了吧。

    辛涂抬眼看了一眼卡瑟，和自己的狼狈截然不同，卡瑟依旧俊美得不像样。他的外衫挺括，那上面几乎连灰尘都没有落上，更别说别的什么了。更何况如果真的被藤条带走，那他的身上肯定会沾到那些恶心的粘液……

    想到那些粘液，辛涂的身子几乎没法控制地打着颤，他只想将自己身上的皮扒下一层来，真的是太恶心了。

    “别害怕。”卡瑟感受到了辛涂的惊惧，他将辛涂抱紧，迎上那双睁圆的眼睛，然后无所顾忌地在他额间落下一个吻来，“有我在。”

    就是有你在才害怕。

    可辛涂只是看着卡瑟，水盈盈的眸里波光潋滟，毫不遮掩内里的委屈与害怕。辛涂紧紧地咬着下唇，手揪住卡瑟的衣服，颤抖着将脸埋入他的怀中。

    这些主角都是这样的吗？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恣意玩弄他人。

    凭什么？ 


第27章 巨龙宝藏四

    然而路还是要赶的。

    辛涂手脚有些发软，站都站不稳，黏糊糊的衣服贴在身上也很不舒服。卡瑟伸手要将他抱起来时，辛涂迟疑了几秒，他不知道拒绝会不会让自己显得有些异常，想了想，他还是顺从地被抱起来。

    少了喋喋不休的唐恩，森林里似乎要比先前更加寂静。而一直吵闹不停的乌鸦也不见了踪影，只听得见卡瑟踩在风干的树叶上咔擦咔擦的响声。

    辛涂轻声问卡瑟:“这里很危险，你为什么要来？”

    “王后也问过我。”卡瑟提起雪莉尔，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辛涂，说：“我告诉王后，我是为了他们答应的丰厚奖励而来。”

    “丰厚奖励”辛涂重复了一遍，那无非就是一些金银珠宝，以卡瑟的气度和衣着来看，这些对他应该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是的。”卡瑟轻轻一笑，他将眼底的冷意藏得很好，只留下脉脉温和，卡瑟说:“我想得到一样珍宝，他在布兰达。”

    辛涂对卡瑟过分柔和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后问系统:「现在我和卡瑟的好感度是多少」

    这种问题向来都是秒回的系统居然没有吭声，辛涂又试探着叫了几声。

    「系统」

    「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

    「hello」

    又不在。

    辛涂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可系统还是没有说话，正巧在此时卡瑟好像和他说了些什么，也同样地半天没等到回答，卡瑟低声问他:“怎么了”

    “啊？”辛涂抬眼，正好迎向卡瑟的眸光。他看见卡瑟眸中微微扬起脸的自己，他也看见卡瑟眸中，没入那片漆黑中的暗红。

    红色？

    就在辛涂惊疑不定，想要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的时候，卡瑟又问了他一遍：“不想？”

    “不想什么？”

    “那里。”

    辛涂望过去，不远处有一条河流。河流的水势并不算急，清澈的流水卷着落叶一同倾泻而下，潺潺水声不绝于耳。

    大概是知道卡瑟是在问他要不要清洗一下。

    当然要！

    辛涂推了推卡瑟，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然后慢吞吞地往水边走过去。他没有管落在自己背后的灼灼目光，甚至都懒得要求卡瑟转过身，反正他觉得卡瑟不会听的。

    河水不深不浅，下去之后刚好在腰那里。稍凉的水流不急不缓地从肌肤上淌过，将身上的黏腻感冲散。

    还惦记着不想在森林过夜，所以辛涂没花多少时间就上了岸。卡瑟的外衫对于他的身形来说有些大，但是辛涂不想再穿之前的裙子，只好松垮垮地穿上。

    卡瑟走过来时，辛涂正甩着头发上的水珠儿，他的余光瞥见有人正在凑近，本来想故意甩卡瑟一脸，不知道是不是被发现了意图，一只手直接按在他的头顶，让他不能动弹。

    卡瑟提醒他：“天快黑了。”

    “好好好。”辛涂光着脚到处找鞋，纤细的脚踝上还在往下滴水，雪白的玉足踩在枯黄的树叶上也生出了一些美感来。

    “找不到就算了。”卡瑟倚在树上，他静静地看着辛涂匆忙地来回走动，说：“我背你。”

    “不用。”辛涂笑笑，然后果断拒绝。

    卡瑟又不咸不淡地提醒了一遍：“天快黑了。”

    好的吧。

    可就是这样，最终他们还是没能在天黑之前走出森林。

    辛涂有气无力地趴在卡瑟的背上，随风飘摇的树影重重，不时有斜伸而来的的枝条从他身上掠过，越来越暗的光线让辛涂的脸无法看清，唯有从始至终都被他咬着的唇红得惊人。

    疼。

    比以往更甚的疼痛让辛涂几乎没法抱住卡瑟，他的手只能颤抖着抓住卡瑟肩上的衣服，指尖发白。

    不知道为什么，他甚至偷偷地为自己降下了一些雪粒也没能缓解丝毫的痛楚，明明以前只要这样做，疼痛明显就能减少很多。

    “好疼……”辛涂含糊不清地说：“我觉得我要死在这里了。”

    “不会的。”

    卡瑟语气平静，而他笃定的口气让辛涂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就是奇怪辛涂也没什么心思去追究。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唯有月光朦朦胧胧地映照，借着微弱的光芒，辛涂看见卡瑟背着他，穿过一片树影后又是一片树影，再三几次他终于歇了能出去的心思，说：“不走了，今晚就待在森林里好了。”

    卡瑟不置可否。

    他被卡瑟放在一处空地上，林间不时有风吹拂过来，没了卡瑟的体温辛涂开始打起了冷颤，又冷又疼，简直欲哭无泪。

    事怎么这么多啊啊啊啊。

    辛涂抱着自己抖抖抖，他把头埋在膝盖里，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压根没注意卡瑟正一言不发地生着火。

    直到火光大作，不时有热气向辛涂喷涌而来，辛涂才又抬起了头。

    他看了看面前燃起的火焰，又看了看漫不经心往里丢着树枝的卡瑟，吸了吸鼻子毫不犹豫地给卡瑟发了一张好人卡：“谢谢，你真好！”

    发过了好人卡，就不要满脑子只想着上爸爸了！

    摇摆不定的火光映在卡瑟俊美的面容之上，就连他的眸光也变得明明灭灭，看不真切。辛涂盯着卡瑟，一没留神就被帅到了，他觉得卡瑟的眼睛亮到就像盛满了星子，如碎钻一般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夜风又起。

    此刻的风也不似先前那些清凉，反而挟裹着些许暖意。周围的树木枝叶轻晃，面前正燃烧着的焰火里不停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

    一颗火星忽然蹦起，璀璨而耀眼，就像是……辛涂下意识地躲了躲，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居然看着卡瑟看到了走神，而且他还魔怔地觉得卡瑟的眼睛好看极了。

    还不如抱着自己瑟瑟发抖呢。辛涂想。

    不过……至少辛涂确定了，先前他看见卡瑟的眼睛是红色的，那是他自己眼花。

    “不疼了？”卡瑟忽然出声询问，他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可不知道怎么的，辛涂总觉得他的话语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疼！”辛涂胡乱喊了一声后继续把自己缩成了一团，不过这次不是疼的，而是嫌丢人。卡瑟肯定是看见他发愣了！

    “冷？”

    “还好吧。”辛涂不肯把头抬起来，所以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这不是烤着吗。”

    卡瑟便没有再说话。

    倦意来得很是突然，辛涂上一秒还在想着系统怎么到现在还没出来，下一秒就忽然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想完直接睡会不会被卡瑟拖出去卖了，就迅速地坠入梦乡。

    而卡瑟，他的手将辛涂被风吹乱的头发弄整齐后，才冷着脸，双眸微眯，将目光落到了森林的暗处。

    “好久不见。”有人缓慢地从林中走出，黑色的外袍将他与夜色融为一体。巫师笑着说：“您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一眼就发现了我。”

    卡瑟瞥了一眼巫师被遮住的脸，直接问他：“什么事？”

    “没什么事。”尽管嘴上是这样说着，可巫师露出的那双眼睛却不怀好意地转了转，“我只是想问您，是否还记得曾经和我打过的赌。”

    卡瑟微微皱眉，冷声问他：“你是谁？”

    那还是百年之前，哈伦找到丧失记忆的卡瑟，告诉他：“你永远也逃不开背叛。”

    当时的卡瑟只是冷漠地听着，而哈伦，却继续不慌不忙地说：“你等待的人，他只想要你的宝藏。他放荡不堪，见一个爱一个；他对你的爱不以为意，他觉得你是龙，你生来即为罪恶，你该死。”

    “等你见到他，你就会知道一切。”

    卡瑟唇畔带着笑，可他的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他慢声问道：“你知道？”

    哈伦嘲讽地嗤笑了一声，回答他：“我知道。我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我也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我还知道许多你应该知道，可是并不知道的事情。”

    哈伦将他知道的一切全然说出，然后，哈伦说：“不如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我们就来赌一赌，你所等待的人，会将你亲手杀死？”

    将他杀死？

    卡瑟他回想着那些瑰美的梦境是如何的柔软而温暖，他抬起眼，回答他：“可以。”

    而至于赌注却是……哈伦要他的记忆。

    那时的卡瑟只是卡瑟，于他而言，倘若真的被他所等待的人亲手杀死，那些记忆哈伦若要，给便是了，可是直到卡瑟恢复记忆，他才明白，哈伦索要的记忆是他完完整整的记忆。

    卡瑟确定，哈伦也并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

    “我是哈伦。”巫师并不为卡瑟冰冷的目光而有着任何的畏惧，他甚至还有心情开着玩笑：“怎么说我们也算是那么多年的老朋友了，而你却连我的名字都忘记了。” 


第28章 巨龙宝藏五

    “是吗。”卡瑟淡淡地瞥了一眼哈伦，明显对他口中的朋友并不赞同。

    哈伦轻轻一笑，不再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又向他重复了一遍：“我这次来，只是想问一问您，是否还记得和我打过的赌。”

    “记得。”

    “记得啊……”哈伦低低地笑着，声音嘶哑到有些刺耳，“既然记得，那么我的事情也就完成了。我这次来找您只是为了提醒我们之间打过的赌。”

    卡瑟抿着薄唇，不善地看向哈伦，他不再掩饰眸中的冰冷与不耐，逐字逐句清晰地问他：“你是谁？”

    “我是哈伦。”哈伦背过身，即使宽大的黑袍将他的全身笼罩其中，也能看他的背脊挺得很直，他说：“以前是，现在也是。至于以后——”

    “或许我会是我，或许，我也不知道我会是谁。”

    “祝您和布伦达殿下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哈伦的身形渐渐隐没于森林的深处，卡瑟没有阻止他的离去，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哈伦离开的地方，目光遥遥，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夜无事。

    辛涂觉得有人在咬他的脸。

    这是晨光熹微的时候，远天的云堆叠成海，半掩着瑰红的耀阳，透过枝叶间隙洒下的光芒被打得细细碎碎的，三三两两落在辛涂的脸上。

    “让开……”

    还没睡醒，被搅了清梦的辛涂不肯睁开眼，他伸出手胡乱去抓，被惊到了的乌鸦开始扑棱起翅膀，辛涂只觉得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他脸上扑来扑去，他被蹭得重重打了一个喷嚏，终于清醒了。

    把辛涂吵醒的罪魁祸首是一只胖到发圆的乌鸦，大概只有辛涂的半只手那么大，他气冲冲地戳了戳乌鸦的脑袋，恶狠狠地说：“今天吃烤乌鸦。”

    然而乌鸦听不懂话，也当然听不懂他的威胁，只是偏着头看看辛涂，接着又下嘴在辛涂的脸上啄了一口。

    ……感觉有点可爱怎么办。

    辛涂不怀好意地看着站都站不稳的胖乌鸦，暗搓搓地用手把它往前推了推，乍一看去真的就像一个在地上滚不停的煤球，辛涂不管它听不听得懂，象征性地问了一下：“要不要跟我走？”

    然后又不要脸地接口：“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我——”

    “笃笃——”

    忽然传来木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辛涂看了过去，是一个年龄有些大的老婆婆，她正满面笑容地看着自己，可那笑容实在算不上慈祥，再加上她的一身黑衣让她女巫的身份昭然若揭，倒像是在算计着什么的模样。

    女巫率先开口说：“那是我养的乌鸦。”

    这就有点尴尬了。

    辛涂立马收回了故意欺负乌鸦的手，他这才想起来好像没看见卡瑟，然而环视了一圈后才确定，卡瑟不在。

    “你在找另一个年轻人？”女巫适时地插嘴，她上前了几步，朝着乌鸦招招手，乌鸦便听话地蹦上了她的肩膀上，于是女巫继续说：“他走了。”

    “走了？”辛涂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他走哪儿了？”

    不，不对。关键不是他走哪儿了，关键是，卡瑟居然真的把他一个人丢这里了！

    “我只看见了他向东边走去。”女巫拍了拍乌鸦的头，她等了半天也没等来辛涂的下一句话，便又问他：“与你们同行的，是不是还有另外两个年轻人？”

    虽然不知道女巫想做什么，但是辛涂还是诚实地回答她：“是的。”

    “这个你应该认识。”

    女巫又用木杖敲了敲地面，几缕黑气从地面缓慢冒出，然后她的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把手柄处镶嵌着蓝宝石的弯刀。

    辛涂认得，这是杜鲁的刀。

    “这是……”辛涂费劲地想着措辞，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杜鲁，不能算是同伴，也根本没有认识过，最后只好说：“这把刀我的确是认识的。”

    “你是个好孩子……”女巫幽幽叹道：“我不忍心看到你被欺骗。”

    “欺骗？”辛涂问女巫：“什么欺骗？是关于杜鲁和唐恩……哦，就是你说的那两个年轻人对我的欺骗吗？”

    “这片森林里的植物，你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想必肯定是见识过了的。一开始，我可以操控那些植物，让这片森林没有人可以随意进出。但是在一周前，有人忽然闯入了我的家中，对，就是这把刀的主人，他抢走了我得以操控这些植物的指环——”

    “那个指环很好认，上面刻有一枝藤条。”

    说到这里，女巫微微停顿了一会儿，她好像格外爱怜地看着辛涂，只是过于阴冷的气质让这样的目光根本没能起到她所希望的作用，“对于你身上的诅咒，我为我的无能为力而感到羞愧。”

    “当然，除了这些，我还想告诉你，那两个人是龙最忠诚的仆人。从你们一进入森林起，我便感受到了那两个龙仆的气息。我让乌鸦帮我盯着你们，它告诉我你们的目的地似乎正是龙所居住的地方。”

    杜鲁和唐恩怎么又和龙扯上了关系？还有卡瑟又在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女巫越说辛涂越是摸不清头脑，不过他当然知道女巫说这些肯定也没安什么好心，哪有女巫思想觉悟会有这么高的啊。

    “要不要去我的家里休息一下？”女巫问他，“在这里睡了一晚上还是不舒服的吧，不如去床上好好睡一觉。”

    辛涂随口找了个理由想拒绝她：“卡瑟应该不会把我丢在这里，他可能只是去前面探路了，我如果走了他会找不到我的。”

    “怎么会找不到。”女巫意有所指地说着，不管怎么样都无法完全掩饰的恶毒从她的眼神里流露出来。女巫说：“你身上的香味，不仅这片森林的植物喜欢，就连龙也很是喜欢的。”

    “哦，我的意思是，无论你去到哪里，你口中的卡瑟，他都会找到你的。”

    辛涂皱了皱眉，“香味？我身上又有味道？”

    “你不知道吗？你身上的味道太美妙了。”女巫闭上了眼睛，似沉醉一般地深深吸了几口，“比我配制过的最成功的*药还要成功，不用尝，只要站在旁边闻一闻，就能把人的魂儿抽走。”

    “哦……”

    辛涂想了想，身上又开始有味道应该是来到森林之后的事情了，还在塔兰布的时候雪莉尔几乎每天都和他在一起，如果突然有了味道雪莉尔应该会询问他的。

    这股味道怎么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啊，上次是吃了催情剂，这次……这次……

    辛涂的脸忽然黑了起来，他记得之前的藤条也逼着他吞下了一些黏液，难道那些黏液也有催情的功效？

    想想女巫说杜鲁和唐恩是龙仆，那么当时操控那些植物的就应该是在高塔里不翼而飞的龙……怎么讲，纯爱世界真有趣。

    才怪。

    这个世界根本没法拯救，简直不如直接毁灭掉算了。

    女巫还在喋喋不休，而辛涂已经没有再听她说话了，他看见本来乖巧地站在女巫肩上的乌鸦忽然开始慌张地啄着女巫的肩膀，像是在急迫地催促着什么，女巫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她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慌张，她甚至没有向辛涂道别就扬起一团黑气，待到黑气散开之时，人也不见了。

    怎么慌成这样了？

    辛涂有点幸灾乐祸，不过很快，他就看见了正往这边走来的卡瑟，他好奇地问卡瑟：“刚刚你去哪里了？”

    “在前面探路。”

    噫。瞎说还真的猜中了。

    “有人来过。”卡瑟双眸微眯，他闻得见空气中属于巫师的味道，并且还是不久前的那个才被他解决了的女巫的味道。

    辛涂本来想否认，但是卡瑟的语气太过肯定，他只好说：“嗯，有一个女巫来过。”

    卡瑟眸光倏然发冷，“那个女巫是住在这片森林里的女巫，她应该被我杀死了的。”

    “什么？”

    “她和你说了什么？”

    辛涂想了想，半真半假地告诉卡瑟：“女巫说她是被我身上的味道吸引来的，我身上真的有味道吗？她还告诉我……告诉我……这片森林里有龙仆的味道，然后，她说她丢了一枚戒指，那上面刻的有藤条。”

    说完谎话，辛涂偷偷抬起眼瞟向卡瑟，但卡瑟只是面色有些不虞，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然而辛涂的心底对卡瑟先前对他的隐瞒还是有些介怀，所以即使他面色没什么异常，却依旧对他有些怀疑，辛涂佯装无事地说：“反正我也醒了我们快走吧，不想再待在森林里了，谁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卡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辛涂一把牵上卡瑟的手，快速地瞥了一眼手指上没有什么戒指后，还是笑嘻嘻地晃了晃，催促他：“快走快走。” 


第29章 巨龙宝藏六

    在塔布兰，所有关于龙的传说都只简单地提到了龙居住在山上的洞穴之中，就连辛涂也对洞穴的说法深信不疑，他觉得那里应该阴暗幽深，碎石滚满地面，高大的巨龙守护在它掠夺来的珠宝旁闭目休息。

    然而面前的宫殿颠覆了辛涂的认知。

    仿佛平地而起的华美宫殿与荒山颓败的格调大相径庭，奢华典雅的建筑伫立于山巅，与碧空遥遥相接。

    “……龙就住在这里？”辛涂不确定地问卡瑟，“不是说龙住在洞穴里吗？”

    “龙要存放它最珍贵的宝物。”卡瑟看了一眼辛涂，他别扭地正抓着自己的手指，要放不放，于是他语气不自觉地柔和起来，“太过简陋的洞穴，无法相称。”

    卡瑟不容置喙的口吻让辛涂又有点不安了，他犹犹豫豫地瞥了一眼卡瑟，试图从他的面色上看出点什么来，然而辛涂高估了自己，他越看越觉得卡瑟一脸的高深莫测。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辛涂吞吞吐吐地问卡瑟，但是问完他又觉得自己问得太直接了，于是补了一句:“我就随口问问。”

    “卡瑟是我的名字。”

    “啊”辛涂不知道卡瑟怎么突然提起了自己的名字，他茫然地回答:“我知道你叫卡瑟啊。”

    卡瑟忽然勾唇，眉眼间的笑意将他不说话时的冷淡打消了不少，可那笑里却又仿佛蛰伏着什么，危险一触即发。卡瑟说:“你不知道。”

    辛涂在心底想着他现在还能不能跑路了，然而还没想出个答案，卡瑟就已经反客为主，握住辛涂的手把他往里面带。

    “真是太不要脸了……”

    其实这座宫殿单单只是看外面就可以想象得出内里究竟是如何的富丽堂皇。从推开门起，丝绒地毯一路铺陈而入，砌入墙壁的金粉在烛火的映照下折射着耀目的光点，珍珠串成的珠帘摇摆不定，镶嵌在镂空的窗沿边作为装饰的宝石熠熠生辉。

    简而言之，奢侈的太不要脸了。

    卡瑟语气平淡地问辛涂：“你喜欢这里吗？”

    “不喜欢。”辛涂随手扯过串着珍珠的帘子，数了数，大概一两百颗，他很有骨气地回答：“一点也不喜欢，太太太*了。”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在宫殿里走来走去，也没有人出来阻拦。开始辛涂还没发现什么异常，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将宫殿上上下下全部看过了一遍，正准备回到龙堆放着宝物的地方。

    “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啊？”辛涂有些奇怪地回头望了望，空荡荡的走廊奢靡到极点，可又没有一丁点生气。

    “走吧。”

    “哦哦哦。”辛涂左顾右盼地跟上卡瑟。

    他们再度来到巨龙放置宝物的地方。那里入目便是堆叠如山的金子，大量珍贵的珠宝散落一地，摇曳不止的光影时长时短，似鬼魅一般变幻不息。

    卡瑟站在门口，他低垂着眸子，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的面色有些阴晴不定。卡瑟不咸不淡地说:“应该就在这里。”

    “感觉要找好久......”辛涂向卡瑟抱怨道:“可以满足一切的心愿诶，那么珍贵的东西，怎么就不能和这些东西分开放，明明应该单独收好。”

    “是。”卡瑟微微抬眸，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辛涂，“应该单独收好。”

    明明卡瑟在笑着，辛涂却莫名地有了些危机感。他稍微远离了卡瑟几步，装作在找能为自己解除诅咒的东西，可就在他的手刚刚落至一串翡翠手链上时，屋顶有什么东西忽然落下，几乎是瞬间，他便被一个笼子罩入其中。

    “卡——”

    辛涂惊慌地出声，然而“卡瑟”的名字还没有叫完，他便撞入了卡瑟冰冷而暴戾的眼眸，“你……”

    “好久不见。”卡瑟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好听，然而辛涂却在他的嗓音中听出了几分愉悦来。“辛涂。”

    辛涂！？

    「系统？」

    「为什么他知道我不是布伦达！？」

    「系统！」

    所有的音讯都仿佛石沉大海，系统就像不曾存在过似的，辛涂心神不宁地想着卡瑟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直到他忽然有了一个猜想。

    卡瑟就是系统之前说漏嘴的“他”？

    “我切断了你的系统和你的联络。”

    卡瑟的语气平静到过了很久辛涂才反应过来，卡瑟甚至连他拥有系统这件事都知道。辛涂问他：“……你是谁？”

    “我是谁？”卡瑟冷冷地哼了一声，漆黑的瞳孔在此刻恢复了先前的一片血红，他避重就轻地回答：“我的名字，卡瑟，是被囚禁者的意思。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是龙。”

    辛涂面无表情地看着卡瑟，问他：“你是龙？”

    “是。”卡瑟伸手探入笼中，他掐着辛涂的下颔，与冰冷的目光极不搭的是过于温柔的语气，“我是龙。我是贪得无厌，喜欢收集珍宝的龙。”

    “而你——”话音微顿，卡瑟柔声说：“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辛涂不为所动，“那么我们在森林里的时候，那些藤条是你操控的？”话出了口才发现问的是句废话，他深吸了一口气，问卡瑟：“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卡瑟的冰凉的手指抚上辛涂的眼尾，唇畔勾起的笑残忍而又无情。他说：“我只是喜欢看见你委屈的样子。”

    “又气又恼，却无可奈何，只好软绵绵地承受我的惩罚。”

    辛涂感觉得到卡瑟落在他身上压抑而冷厉的目光，他也感觉得到卡瑟话语中的矛盾，他有些迟疑地开口：“你恨我？”

    “恨。”卡瑟缓缓收回了多余的表情，他嘲讽地回答：“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可也忍不住把你放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千遍万变不厌其烦地疼爱。

    “所以呢？”

    “所以？”卡瑟玩味地重复了一遍，他轻飘飘地说：“所以，应该按照你所说的，把最珍贵的宝物单独收好。”

    简直有病。 


第30章 巨龙宝藏七

    而卡瑟所说的单独收好，就是把辛涂关进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

    这样的对待辛涂并不陌生，但是自从他知道了卡瑟就是龙，就是那条在森林里操控着藤蔓欺侮他的龙时，辛涂面对着卡瑟，只有憎恨与厌恶。

    他甚至想，是不是每个世界的主角都是这样，从来不会顾忌别人的心情，行事任性而恣意。

    此时睡不着的辛涂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卡瑟在夜色将至时把他从笼中放出，而至于把他锁在笼子里的目的，似乎也只是卡瑟单纯地想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

    庆幸的是今天晚上诅咒没有生效。

    辛涂盯着窗外藏在厚堆堆的乌云里的月亮，清亮的月光穿透云层，皎洁如积水空明，他疲倦地闭上眼睛，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而另一边，卡瑟又回到了山下的森林之中。

    他不知道为什么，应该已经死去了的女巫还能出现在辛涂的面前，将辛涂引走后本可以全身而退的杜鲁和唐恩两个人却再也没能来见他。

    卡瑟能想到的，唯一处于他掌控之外的人，只有哈伦。

    夜风吹拂而过，寂静的林中不时传来沙沙的轻响，似是一只温柔的歌谣。卡瑟缓步走至一间木屋前，早已有人在此等待。

    年迈的女巫望着肩上圆滚滚的乌鸦，怪声怪气地开口：“阁下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卡瑟不欲与她多言，直截了当地问女巫：“谁救了你？”

    “谁救了我？”女巫的头猛然转正，她的眼睛如同淬了毒一般阴冷，“没有人救我。是我自己命大，没有死绝。”

    “不肯说？”卡瑟面色不变，他似不经意地拿出一把匕首，在手中把玩，“我能杀你第一次，也能杀你第二次。”

    “如果你不肯说，那么就试试看，你是不是命真的那么大。”

    女巫似乎并不惧怕他的威胁，她阴沉沉地笑着，黑色的衣袍与夜色相融，她假惺惺地叹息道：“你真可怜。”

    “那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呀……他爱所有人，除了你。他用心地对待每一个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

    匕首陡然飞去，堪堪从女巫的耳边擦过，然后深深地扎入木制的柱廊。

    女巫冷笑着说：“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你。”

    卡瑟的眸光渐渐冷了下来，“是哈伦救的你。”

    “哈伦是谁？”女巫佯装在回想着什么，然后恶意地笑出了声：“哈哈……那不是一百多年前传说里，将龙制服的勇士吗？”

    “一百多年前的人，骨头都不剩多少了，怎么救我？”

    女巫所说的事情，卡瑟确定只有哈伦知道，于是他不再同女巫废话，扬手升起一团火，冷眼看着女巫尖叫着被烈焰吞噬，直到确定她完全化作灰烬，才再度离去。

    然而没过多久，又有人来到这里。同样的一身黑袍，大半张脸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是哈伦。

    哈伦半蹲在女巫原本的位置，干枯的手揽起一把骨灰，凑近闻了闻，半晌才朝着屋里说：“你骗过了他。”

    “多亏有你。”柔和的女声不紧不慢地说着，身着华贵礼服的女子从屋内款款走出，雪莉尔笑盈盈地对哈伦说：“你所吩咐的事情，我都照做了。”

    “龙的祝福……”哈伦没有应他的话，而是若有所思地说：“布伦达殿下已经得到了龙的祝福？”

    “是的。”雪莉尔说：“在皇宫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我的诅咒失效了，应该就是那时候。虽然我一直都在怀疑卡瑟的身份，却没想到他就是龙。”

    “对了，既然布伦达得到了龙的祝福，那么他就会和龙共享生命，你答应我会帮我把布伦达杀死，可是现在有了龙……”

    雪莉尔没有再说下去，她仔细地看着哈伦的神色，不希望在哈伦的神情里看出任何后悔来。

    “有龙也没关系。”哈伦似乎一点也不慌张，他甚至愉悦地笑了起来，“获得龙的信任的人亲手将龙杀死，而他却又因这份信任而害死自己……”

    哈伦低叹道：“真是有趣。”

    雪莉尔并没有深究他话里的意思，她只是在得到保证之后，笑着对哈伦说：“那就祝你成功。”

    哈伦话题一转，他说：“在皇宫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担心布伦达。”

    担心？她是女巫，她根本不是雪莉尔，为什么要担心？

    那还是许多年前，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巫，并没有成为塔布兰的王后雪莉尔。那时她即将成为人母，真正的王后雪莉尔趾高气昂地带着许多人来到森林，扬言她使用巫术勾引国王，要将她烧死。

    她也的确差点被活生生地烧死，更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

    她恨雪莉尔，恨到将她的皮肉撕开时只有快意没有恐惧，恨到她将雪莉尔取而代之后，到现在她有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都会忍不住想砸碎。

    她怎么会对雪莉尔的孩子担忧？她怎么可能会对雪莉尔的孩子有着丝毫的担忧？

    “看来我演得还不错。”早已成为了雪莉尔的女巫面上仍旧带着笑，只是那双美目里却是与刚刚苍老的女巫如出一辙的阴冷，她说：“如果真的担忧，我当然不会逼他亲自去一趟龙的洞穴里，而且他的诅咒是我下的，我自己就可以给他解除。”

    “说起来，我想要布伦达死是因为我恨雪莉尔，那么你呢？让他去龙的洞穴，又想方设法挑拨他与那条龙的关系，我很好奇你想做什么？”

    哈伦微笑着回答：“我只是想再做一次英雄。”

    卡瑟回来的时候，辛涂正睡得昏天黑地，他抱着薄被习惯性地蜷成了一团，带着鼻音的呓语听起来软绵绵的，可也没法辨认，一头的卷发被他自己蹭得乱七八糟。

    卡瑟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辛涂，长久不语。

    他又想起哈伦与女巫如同诅咒一般在耳旁萦绕不息的话语。哈伦用沙哑而难听的声音对自己说：“你逃不开他的背叛。”

    还有女巫假惺惺地叹息：“他爱所有人，除了你。他用心地对待每一个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你。”

    卡瑟伸手抚上少年额间的印记，指尖沿着龙的形状缓慢描摹。那是龙的祝福，也是传说中，可以满足一切心愿的宝物。

    自此，他们同喜同悲，性命相连。

    卡瑟又静静地看了辛涂许久，他将手收回，终于低声说：“满足一切心愿……我的愿望……你乖乖地待在我身旁，不要再……”

    而风把他的话吹得支离破碎，字不成句。

    辛涂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大概睡得太久，他还有点懵，所以突然看见一个几乎将全部视野都遮挡住了的巨大的身影后，他呆愣愣地坐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户外面，觉得自己大概还没睡醒。

    那是什么鬼啊？

    入目就是一双血红的眼眸，只是那双时常浸着冷意的眸里此时一片温柔。巨龙隔着窗户遥遥地看着辛涂，它叼着一枝蔷薇花，极不相称的体型让艳丽的花朵显得娇弱无比，龙的一身鳞片正迎着骄阳，闪闪发光。

    辛涂胆战心惊地叫了一声：“卡瑟？”

    虽然龙没什么反应，依旧只是看着他，但是辛涂还是觉得它就是卡瑟。他没见过变回龙的卡瑟，于是凑了过去。

    简直酷啊。

    辛涂有点想下手摸摸鳞片，他从窗户那里探出身子，手往外伸，然而还没碰到龙身，龙就微微低头，它将口中的蔷薇花送到了辛涂的手里。

    辛涂傻兮兮地接住，他看看龙，又看看龙送给他的花，想了想，小声地说：“……谢谢你。”

    可是送花也不能让他忘记卡瑟在森林里的戏弄和一路的欺骗啊。

    辛涂垂下眸子看着手里的花。这朵蔷薇花上还带着露水，晶莹剔透的，花枝上的刺都已经被人细心地挑掉了，只能没什么威胁地任人赏玩……就像他自己一样。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用力地握住了花枝，过大的动作让娇弱的花朵轻晃了几下，花瓣上的水珠滴溜溜地滚落下来，砸在辛涂的手上，凉丝丝的。

    凉的还有他忽然冷下来的心。

    辛涂想，他要宝物，他要龙的信任和鲜血，他也要卡瑟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还在走神，龙忽然将辛涂叼了出来，并且把他甩到了龙背上。

    辛涂刚想问卡瑟干什么，可还没开口卡瑟就已经带着他飞向远天。猎猎作响的风在耳旁呼啦呼啦地吹着，他们穿过大片云海，穿过波光粼粼的河流，太过遥远的视野里，森林只剩一片模糊的碧绿，而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羚鹿相嬉。 


第31章 巨龙宝藏八（完）

    之后的日子里卡瑟一反常态的温柔。

    尽管辛涂有点奇怪，不过他自己也一直在别有居心地卖乖，企图从卡瑟口中问出那件能够为他解除诅咒的宝物在哪里。

    虽然，每一次他都会被卡瑟猝不及防地撩一下，因为每当他旁敲侧击地问卡瑟他的宝物时，卡瑟总是会看着他说：“就在眼前。”

    卡瑟油盐不进的态度让辛涂生起了回到塔布兰的念头，他觉得巫师应该会有办法的，于是他就哭唧唧对卡瑟说自己想雪莉尔了，他想回布伦达。

    卡瑟没有拒绝他的请求。

    辛涂在三天后终于又回到了布伦达。

    就像走的时候那样，国王与雪莉尔依旧亲自前来迎接他们。雪莉尔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辆奢华的马车，一位优雅而俊美的年轻人牵着布伦达下来，她温掩去眸中违和的阴冷，朝着他们温和一笑，喜悦地迎上前去。

    雪莉尔一把抱住辛涂，手摸了摸他的脸，心疼地说：“你瘦了。”

    辛涂对雪莉尔的亲近并没有任何反感，他任由雪莉尔在自己的脸上摸来摸去，笑嘻嘻地问：“是不是又帅了一点？”

    “油腔滑调。”

    三名勇士里，只有卡瑟带着辛涂平安归来，雪莉尔皱着眉，一副心有余悸地样子对卡瑟说：“这次多亏有了你，不然布伦达可能会因为诅咒的原因没办法活过他的生日。”

    “之前我们答应过的丰厚奖励现在可以为你兑现，你只想要一些金银珠宝吗？”雪莉尔诚恳地说：“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你想要的？你救了布伦达，无论什么，只要我们有，我们一定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

    辛涂听着他们说话，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雪莉尔自己诅咒根本没解，卡瑟简直在空手套白狼。

    卡瑟抬眸，眼睛直直地觑向辛涂，辛涂被他看得有点不安了，正想要不要说点什么换个话题，他就听见卡瑟回答雪莉尔：“我要布伦达殿下。”

    ……难怪一说想回塔布兰卡瑟就答应了，原来在这儿等着。

    卡瑟的话一出口，周围的气氛简直凝滞了。

    国王不悦地看向卡瑟，怒斥道：“你想要布伦达？不可能！”

    “别这样。”雪莉尔好声好语地制止国王继续发怒，“这个孩子只是不知道我们的布伦达是……”

    话音一转，雪莉尔半是责备半是可惜地叹道：“你是一个优秀的年轻人，如果布伦达真的是公主，我们很乐意将他交给你，可惜他不是。”

    “对，我的意思是，布伦达是男孩子。他会是塔布兰的继承人，所以……”

    “我知道。”

    “你——”

    雪莉尔惊诧地睁大眼睛，即使她已经不再年轻，但仍旧妍丽的外表让她做出这样的表情也还是很赏心悦目，“你知道？”

    卡瑟伸手将一声不吭的辛涂拽到自己的怀里，他带着些许笑意回答：“是的，我知道。”

    “在森林里的时候，我对布伦达做了一些事情，我会对他负责。”

    辛涂无暇去管雪莉尔和国王听见卡瑟的话是什么反应，他自己简直都要爆炸了，耳朵和脸烫得不得了，就是看不见他也知道现在红成了什么鬼样。

    卡！瑟！居！然！还！敢！说！

    雪莉尔赶在国王大发雷霆前捏了捏他的手心，柔声劝他：“他们刚刚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先让他们去休息一下，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来自于国王的怒火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掐灭了。

    在雪莉尔的授意之下，辛涂终于得以和卡瑟分开，他还没能在床上躺一会儿雪莉尔就来了，她坐到床边，直入主题地问：“卡瑟说的话是真的？”

    辛涂试图转移话题：“母后，卡瑟就是原先囚禁在塔布兰的龙。”

    “龙！？”雪莉尔惊呼出声，“你确定？”

    “我确定。”

    “那你身上的诅咒……”

    “诅咒还没解开，但是不会每天晚上都疼了。”辛涂毫不留情地拆穿卡瑟，“他没有告诉我他的那件宝物在哪里，我也没能找到。”

    雪莉尔眸光微闪，她试探着说：“既然是这样的话，不如我们就先答应他的要求。让他放松警惕，在这里多留几日，然后……”

    “布伦达殿下。”忽然的声音让辛涂吓了一跳，待他看清来人是巫师后才松了一口气，尽管巫师也不是什么好人，毕竟他老想抢自己的身体。

    哈伦刻意用贪婪的眼光在辛涂身上流连不止，半晌才开口：“我听说您回来了，您顺利拿到了宝物吗？”

    雪莉尔将辛涂刚刚的话又转述给了哈伦。

    “他是龙啊……”哈伦也适当地表达了自己的惊讶，他略微沉思了一下，说：“不如就照王后所说的，先答应他的请求，想办法让他留在塔布兰，之后我们再想想办法。”

    总觉得怪怪的，可又没能找出究竟是哪里怪怪的，辛涂只好答应。

    送走雪莉尔和巫师后，辛涂正准备睡觉，他居然听见了系统叫他的声音。

    「终于能够说话了。」系统显然也是舒了一口气，它解释说：「之前我和你的联系被人切断了，我被强制性进入休眠状态。」

    「强制性进入休眠状态？」辛涂问系统：「卡瑟说是他把你和我的联系切断的，他是谁，为什么他知道你的存在，能切断我们的联系，还能让你强制性进入休眠状态？」

    「他……」系统嗫嚅半天，理直气壮地回答：「他是主角！对，主角有主角光环！」

    「……」

    大概也发现自己说得实在太牵强了，系统只好说：「卡瑟就是之前我说的那个“他”，再多我就不能告诉你了。」

    辛涂很是不齿：「你说得就像那个“他”是你告诉我的一样。」

    系统傻笑几声，「反正也差不多。对了，世界失衡，现在世界失衡很严重，可能下一个世界我就不在了。」

    「啊？」辛涂追问他：「世界失衡跟你在不在有什么关系？」

    「你还记得之前我说是bug的那个系统吗？」

    前不久才见过呢，「记得。」

    「世界失衡得太厉害，它的力量比我大，它可能也会让我进入休眠状态，然后取代我送你去别的世界，为你发放任务。」

    「……这个系统不如别人怎么也能说得这么好听啊。」

    「你好烦！」被戳中痛处的系统简直要炸了，「总之，我是想告诉你，无论主角对你做过什么，你都不要想着报复，他做什么你忍着就是了，你要用爱感化主角！如果以后那个bug系统让你报复主角，你千万千万千万别理它！」

    「知道啦，我睡觉了！」

    结束了和系统的对话后，辛涂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收起来。

    不要报复，他做什么我忍着就是了？

    凭什么？

    第二天，辛涂一从床上坐起来，女仆就告诉他巫师在外边等了很久。

    “让他再等着吧”还没说出口，辛涂想起巫师来找他应该是为了昨晚谈论的卡瑟的事情，于是改口让女仆把巫师叫进来。

    “布伦达殿下。”

    “嗯。”辛涂应了一声，问巫师：“什么事？还是说你想到了该怎么办吗？”

    哈伦低低地笑着，声音粗粝而黯哑，他回答：“想到了。”

    巫师告诉辛涂，他找到了一样可以代替龙的宝物，能为辛涂解除诅咒的东西，而使用那件宝物，唯一所需要的就是龙的血。

    “所以……你是说我得用你的药把卡瑟迷晕，然后获得他的血？”

    “是这样的没错。”哈伦低着头，辛涂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听见哈伦说：“虽然让布伦达殿下您去很危险，但是龙生性多疑，如果换了别人，我们没有把握他会那么信任地喝下。”

    “哦。”

    既然已经决定了，哈伦很快就把准备好的药剂带来，他当着辛涂面将药剂混入酒里，然后把它交给辛涂。

    辛涂在走前，忽然问巫师：“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布伦达殿下不能因为诅咒而死。”

    哈伦浑浊的眼睛别有深意地看着辛涂，辛涂自己就帮他把话补完了：布伦达殿下不能因为诅咒而死，您要死在我的手里，您得被我取代。

    想想居然有点刺激……

    辛涂去找卡瑟的时候，卡瑟正站在窗边看什么，盯着他颀长的背影，辛涂总觉得莫名有些寂寥。

    “喝不喝酒！”辛涂若无其事地问卡瑟，醇厚的酒香逐渐蔓延一室，辛涂说：“听说过香，没想到居然这么香……”

    卡瑟转过身来，他随手端起了一杯，正要送入口中时忽然停下了动作，辛涂紧张地看着他，生怕被卡瑟发现酒里放的有东西。

    然而卡瑟只是问他：“你恨我？”

    还没到恨，只是讨厌。

    辛涂没说话，他低下头避开卡瑟的视线，即使那道眼光如往常一样平淡无波，但是突然他就是有些心虚。

    也不是心虚吧……毕竟他的确想把卡瑟弄晕。

    “我知道了。”卡瑟声音又冷了下去，他收回了落在辛涂身上的目光，望着手中的酒，毫不犹豫地喝下。

    卡瑟嘲讽地勾唇笑着说：“真笨啊。我死了，你也没法活下去。”

    辛涂蓦然一怔，卡瑟眉目间不复几日前的温柔，只剩下一片凉薄之意，他想和卡瑟说什么，心口那里却忽然一片绞痛，就连他的眼前也开始发黑。

    卡瑟揽住辛涂发软的身子，他的手不算温柔地掐住辛涂的下颔，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

    “我是闻止容。”

    这是辛涂在被拖入一片黑暗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而等候在外，一身黑袍严严实实包裹着的哈伦好像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他在瞬间消失不见，只余下堆在地上的衣服。

    有什么东西从衣服里钻了出来，黑色的猫甩了甩尾巴，暗金色的瞳流光溢彩。

    它不急不缓地步入房内，将卡瑟的记忆全部吸食而完后，从毛茸茸的耳朵到蓬松的尾巴，黑猫的全身一点一点化作光点，进入辛涂的体内。

    就差一点了。 


第32章 祸仙一

    「好感多少了！」

    「零。」

    呜呜呜这个主角怎么这么讨厌啊。

    满地洁白无瑕的积雪中，披着狐裘的少年生无可恋地挠着地上的雪。在他的身后，一泊湖水在天光映衬下隐隐透上几分雪色，几只白鹤慢悠悠地走入水中，一掌掀翻了结着薄冰的莲叶。

    辛涂哭唧唧地问系统：「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主角这么难搞啊？」

    沉郁而好听的声音嗤笑了一声，然后回答他：「只是性格冷漠了点。」

    「冷漠了点？」辛涂不是很服气，「你确定只是冷漠了点？明明冷漠到爆炸！」

    这是一个修□□，辛涂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个多月了。

    在这两个多月里，他频频在主角季秋隼那里遭受着前所未有的冷遇，还有再度归来的黑猫系统，每天都在嘲讽他和主角稳定保持为零的好感度。

    讲真，向来以为好感随便刷刷就满了的辛涂感觉这次他真的要翻车了。

    他还在雪地上恨恨地戳手印，天边忽然有人御剑而来，沈明臣不由分说地便把辛涂扯起来，急匆匆地说：“不好了，掌门说师父的那盏魂灯灭了！”

    “什么？”辛涂想把沈明臣推开的手一顿。

    “我刚刚从掌门那里回来，掌门告诉我……师父的魂灯灭了。”

    眉目如画的少年茫然地睁圆眼睛，无措地看向沈明臣，他小心翼翼地问：“师兄……你刚刚说我爹的魂灯灭了？”

    魂灯与修士的神魂相连，除非身死魂散，否则长明不灭。

    沈明臣有些担忧地看了辛涂几眼，终究还是叹着气，残忍地点下了头。

    这久违的剧情，辛涂感动得简直痛哭流涕。

    他在这个世界里的身份是凌云门太虚峰峰主仅有的骨肉，名字叫祝长生。祝长生不仅是水系天灵根，资质上乘，而且悟性极高，年纪轻轻便已经筑基。

    然而《祸仙》一文中的神来一笔却让祝长生忽然失去所有的庇护。

    先是太虚峰的峰主意外殒灭，然后祝长生的灵根被毁，到最后他还被人发现了鼎炉的身份，自此如坠魔窟。

    不过现在……剧情才刚刚开始。

    沈明臣作为太虚峰的弟子，即使也因峰主身殒这一突如其来的噩耗悲痛不已，但他还是强笑着安慰辛涂：“师弟，其实师父也不一定是……出事了。”

    辛涂好像突然回过神来，他用力把沈明臣推开，匆忙御剑向主峰飞去。

    辛涂记得，原文中太虚峰的峰主是在带领座下的弟子进入秘境历练时偶遇魔修，他为护得弟子们的周全，自爆金丹，与魔修同归于尽。

    然而即使逃过此劫，秘境凶险异常，太虚峰里的大多数弟子还是在秘境之中遇险，几乎无人生还，于是逍遥峰的峰主秦流云趁机将太虚峰占为己有。并且，后来也是这个秦流云把祝长生的灵根摧毁，让他沦为废人，任人欺侮。

    辛涂到达主峰的时候，已有几位峰主闻讯赶到，他大致看了看，除了已经殒灭了的太虚峰峰主，只少了季秋隼。

    掌门须白髯美，即使修为只至大乘，但那股威压仍让人有些抬不起头。辛涂眼尾发红，颤着声音问他：“掌门……我爹他……”

    “节哀。”掌门长叹一声，安慰似的拍了拍辛涂的肩膀。

    凌云门共有五位峰主，落雁峰的峰主柳依依环视一周后，蹙着眉开口：“季峰主还没来？他还不知道这回事吗？”

    “嗤。”有人笑了一声，秦流云摇着折扇，满脸都是嘲讽：“这等俗事，当然比不得季峰主修行重要了。”

    老好人常宁总觉得秦流云的话不妥，他笑呵呵地打圆场：“前几日我见到他，修为似乎又要迈进一步了。现在他可能正在闭关，所以不知道此事。”

    辛涂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讲话，只觉得太烦了……要是他能来得早一些，就能把太虚峰的峰主拦住了。

    掌门捻着白须，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事到如今，太虚峰的峰主殒灭，同行的六七十名弟子也无人生还，门内剩下的除了长生与沈明臣，都是资质不太好的外门弟子，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得有一个峰主掌事。”

    “我把你们几位峰主都叫来，是想问问你们的意见。你们看，太虚峰里，先让长生或沈明臣做代峰主如何？”

    柳依依与常宁没有什么意见，各峰虽师出同门，但修炼的侧重各不相同，所以峰主的接替也只在本峰中挑选，然而秦流云却上前一步，不赞同地说道：“不可。”

    “我凌云门是群派之首，长生才筑基不久，沈明臣虽已结金丹，但修为仍不算高。若要其他门派听闻我们凌云门的峰主修为居然如此之低，我怕会动摇我们的地位。”

    秦流云说得一派赤诚，好像全然是为了门派着想，然而辛涂知道，秦流云是觊觎太虚峰那里过于充沛的灵气。

    “我却没想到这一层。”掌门微微一笑，但又很快叹起了气，他看向辛涂，说道：“既然这样，这代峰主，你或是沈明臣的确都做不得，但太虚峰剩下的弟子里，只有你和沈明臣修为较高，这……”

    常宁面色有些黯然，“祝峰主走前我还劝过他留些弟子在门中，万一出了事也好……他还笑我多虑了。”

    “多说无益。”掌门制止了常宁继续说下去，“我们先将太虚峰的代峰主一事解决。”

    “不如……”柳依依忽然抬眸，她狡黠一笑，“太虚峰名义上的代峰主是我们几位峰主中的一位，但实际上处理峰中大小事务的仍是长生或者沈明臣，怎么样？”

    常宁温声附和她：“这样也可以。”

    “长生呢？”柳依依望向一直没有出声的辛涂，向来神采飞扬的少年此时怏怏不已，于是她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放得极为轻柔，“长生觉得这样可以吗？”

    辛涂闷闷地回答：“可以。”

    “还是不行。”秦流云再次表态，或许是发觉自己的语气太过坚决，他朝辛涂笑了笑，说道：“我并不是说长生你们无法处理好峰中的事情，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沈明臣是你爹最喜欢的弟子，你们的能力我都看在眼里，只是——”

    话音一转，秦流云担忧地说道：“只是峰主平日事务繁杂，如果要你们来处理的话，你们容易分心，这样会影响你们修为的提升。”

    “那你说要怎么样？”柳依依瞥了一眼秦流云，面色已有些不善，“这样不行那样不行，看来你应该是已经有了主意，不如你说出来让我们听听看？”

    “我的确是有了主意。”秦流云不慌不忙地摇开折扇，唇边噙着一抹笑，“柳峰主火气不必这么大，我不是存心拂你的面子，我只是想得比你要周全一些。”

    “好。”柳依依怒极反笑，她道：“那我倒要好好听听秦峰主的主意到底是有多么周全了。”

    “近日正好我无事。”秦流云慢条斯理道：“我本打算下山游历一番，巩固心境，却没想到祝峰主遭遇这样的事情。我可以暂时担任太虚峰的代峰主，直到长生或沈明臣修为至元婴。”

    “这就是你的主意？”柳依依冷笑道：“谁知道你有没有包藏祸心。”

    “行了。”掌门皱着眉，制止他们继续说下去，“这的确是最为周全的办法了。长生，你意下如何?”

    ……当然不如何了！

    “不用麻烦秦师叔，就照柳师叔说的好了。”不想走剧情的辛涂不再装死，他的面色虽然苍白，但乌黑的眼眸仍旧亮得惊人，“掌门，我爹成为太虚峰的峰主时修为也只到金丹期。”

    “这倒没错。”掌门微微闭目，话语里并没有任何被推拒的不悦，似乎是赞同了他的话。

    “长生……”秦流云正欲劝说，可话音忽然戛然而止。

    突如其来的冷凝之气不经压制地全然释放，不知何时到来的季秋隼就站在身后，他的周身涌流着让人心惊胆战的寒气。

    季秋隼漠然地问：“何事？”

    “你来了。”掌门对季秋隼的迟来并不在意，他简单地解释道：“祝峰主的魂灯灭了。”

    半晌没听见季秋隼的回应，辛涂抬眼去看，却刚好撞入一双冷冽的眼瞳。

    季秋隼其实生得很好看，只是眉目间一片凉薄之意。他右眼的眼底落有一滴泪痣，平生添了几分多情，可又因过于冷淡的眼眸，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疏离与淡漠。

    冷冰冰的目光并没有在辛涂的脸上停留多久便被收回，辛涂听见季秋隼说：“哦。”

    这个主角简直酷到犯规好吗。

    掌门又接口道：“让长生做太虚峰的代峰主，你意下如何？”

    “与我无关。”

    季秋隼冷淡的态度表明它对此事并不在意，秦流云便放下心来，他合上扇子，不轻不重地拍在辛涂的头上，故作伤心道：“我可真伤心呐，长生居然说麻烦我，师叔不就是用来麻烦的吗？”

    那你踏马别废我灵根啊。

    辛涂装模作样地低下头，很是愧疚地回他：“秦师叔本来想下山游历的，别因为这样的事把自己绊住了，要不然下次下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要不然这样吧。”常宁温声笑笑，他提议道：“秦峰主下山游历，我、柳峰主、季峰主三人轮流帮忙看管一下太虚峰。”

    柳依依痛快地应下，而季秋隼，神色冷淡，似是无所谓。

    辛涂感动得要哭出来了，「呜呜呜温宁简直神助攻，等主角来了太虚峰，我就可以好好刷好感了。」

    「还有常宁和柳依依。」系统无情地提醒他：「今天你们的好感度，一如既往的稳定。」 


第33章 祸仙二

    「今天还没有结束，我感觉我可能还是有机会突破零的。」

    「你抬头。」

    「……」

    远天的云海已被深深浅浅地染上了几层瑰红，红霞似毯，层叠铺陈，不再耀目的残阳半掩于山间。

    好吧。差不多要结束了。

    辛涂偷瞟了一眼季秋隼，他一身雪衫，身姿挺拔，好看又凉薄的眉眼简直让人又爱又恨。辛涂又想凑上去试着刷刷好感了，却突然被掌门叫住。

    “天晚了，无事就都回去吧。长生，你跟我来一下。”

    掌门带辛涂取回祝峰主的魂灯。

    那是在一个暗室里，无数盏明明灭灭的魂灯被整齐地摆放在台上，摇摆不定的火光将这里照得一派灯火通明。辛涂仔细地看了看，他还找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魂灯。

    “这个。”掌门把一盏已经熄灭了的魂灯挑出来，交给了辛涂，“好好收着吧，留个念想。”

    “谢谢掌门。”辛涂把魂灯抱入怀里，潋滟着波光的眸出神地望着灭掉了的灯芯，他的手指没法控制地轻颤着。

    掌门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安慰他道：“世事无常，不要太伤心了。”

    “我……知道的。”

    「看看看！我的演技现在是不是超棒！」

    「如果你在主角面前的时候演技也是这个水平，那么你就不会到现在好感还是零。」

    「讲点道理。」辛涂试图为自己辩解，「祝长生怎么可能是是一朵白莲花，而且主角总是冷冰冰的，根本不给我演的机会。」

    系统并不和辛涂讲道理：「如果你ooc得太厉害，我会剥夺你对身体的控制权。」

    行吧。像大佬低头。

    辞别掌门后，辛涂乘着月色回到太虚峰。

    太虚峰终年积雪不化，四季皆是皑皑一片，根本没春夏秋冬之分。辛涂一回来就忍不住打了几个冷战，他踩在雪上，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忽然想起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黑猫告诉他的事情。

    那时童话世界莫名其妙的崩塌，辛涂再次被卷入那片对他来说算不上陌生的黑暗里，黑猫的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

    「你是救世主。」

    「救世主？」辛涂已经不对这些奇怪的世界抱有任何希望了，他好笑地看着眼前优雅的猫，回答他：「每一个世界里，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我算什么救世主？救的又是哪门子的世？」

    「你要让他离开这个世界。」

    又是他。

    无论是哪个系统，对那个“他”都只是浅尝辄止地提起，它们好像都避讳如深，不肯明明白白地告诉辛涂那个“他”究竟是谁。

    不过辛涂猜是每个世界的主角。

    优雅而低沉的声音如同低颂着什么，辛涂仔细地听去，却发现黑猫在说：「他恨你恨到想将你挫骨扬灰，他在每一个故事的开端等着你的到来。他为你精心设下陷阱，然后愉快地看着你小心翼翼，看着你惶恐不安，看着你既懊恼又无奈。你所承受的一切苦痛，皆是来源于他。」

    辛涂试探地问：「他是楚衡柏、科西莫还有卡瑟吗？」

    「你不是已经有了答案。」

    「为什么？」辛涂觉得，如果要恨的话，明明该恨的人应该是他啊。除非……呼吸猛然一窒，除非是在他心脏病死亡之前，他做过什么。「我和他，是不是以前认识？」

    系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他不属于这个世界。无论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他，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你都要让他离开这个世界。」

    「那他属于哪个世界？」

    「你来的那个世界。」

    他来的那个世界……辛涂又用力地踩着积雪，在平整而绵软的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来的那个世界究竟是哪个世界，他记忆的开始只有心脏病死亡与烈火的焚烧。

    那么恨他，他到底对主角做了什么？

    后来，辛涂记得，他问系统怎么样才能让“他”离开这个世界，系统告诉他，绝望。

    他要让主角绝望。

    翌日，秦流云和掌门的弟子许川一同来到太虚峰。

    辛涂装作不知道他们的到来，他躲到天罡湖边喂白鹤，然而烦人的秦流云还是找到了他，摇着扇子朝他这边走，不喜生人的白鹤立马和辛涂变脸，恶狠狠地在他手上啄了几口。

    秦流云噙着笑明知故问：“我们把它吓到了？”

    辛涂点头，揉了揉被啄出了一道红印的手，笑嘻嘻地回答：“它不喜欢生人。”所以你们快走快走快！走！

    “上次来这里，还没没有这些鹤。”秦流云目光微敛，似是想到了什么，声音沉了下去，“那时候还是祝峰主和我一起来的，我们就在这里赏雪。只可惜……”

    辛涂一点也不好奇他的好奇后面是什么，不肯接着秦流云的话。

    而秦流云只当辛涂听他提起祝峰主，有些恍惚，便接着说道：“长生，我与你爹是多年的朋友，如今他忽然殒灭我也很伤心，此刻再下山游历于我而言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倒不如待在门中帮你。”

    “你且好生修炼，太虚峰的事情也无须麻烦其他几位峰主，全然交给我就好了。”

    辛涂其实不怎么相信秦流云只是被太虚峰丰沛的灵气吸引，他感觉这里还有别的什么。然而任他把《祸仙》翻来覆去地看也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不过转念一想毕竟是本小黄书，写着写着写忘了也不是没可能。

    悲伤的是，就算是写忘了，世界也会自己补全，剧情可能也会发生变化，简直让人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虽然……辛涂也一直在试图改变剧情。

    “祝长生，师叔在和你说话，你又在发什么愣？”有人不满地开口，许川毫不遮掩眸中的厌恶，对辛涂道：“你以为现在你做什么都还有人给你撑腰吗？祝师叔已经死了，你最好把你那些做派收起来，夹着尾巴好好做人，现在已经没有人再会包庇你了。”

    “许川。”秦流云似警告一般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长生是你师弟，你就这样和你师弟说话的？”

    许川虽有不忿，但很听秦流云的话的样子，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

    “长生。”秦流云温柔地笑着，“刚刚你师兄的话别放在心上，他只是看你走神了，提醒提醒你。”

    “师叔，我……”

    辛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一唱一和，他记得原文中许川的确是挺恨祝长生的。

    许川是掌门手下的弟子，他的灵根是火系天灵根，再加之天资卓越，刚及弱冠之年已快要结成金丹。然而就在许川风头正盛的时候，他在一次比试中不慎遭人暗算，灵根几乎被毁，能救治灵根的药材只有七瓣莲。

    七瓣莲极为珍贵，在世间也极为罕见。而恰在此时，祝峰主为祝长生寻得一朵七瓣莲，于是掌门再三前来请求祝峰主将七瓣莲相让，但祝峰主只让出了一朵五瓣莲。

    五瓣莲的效用不比七瓣莲，服下五瓣莲后，许川的灵根虽无大碍，但损伤终究无法补救，很难再吸收天地间的灵气，于是他的修为自此停滞不前。

    许川便恨透了祝峰主与祝长生。

    “长生。”秦流云微笑着又问了辛涂一遍：“你好好修炼，太虚峰的事情交给我，你看怎么样？”

    辛涂皱了皱眉，没法再装死了，他回答秦流云：“可是掌门已经同意了几位峰主一起……师叔去问一问掌门？”

    “只要长生同意了就好。”秦流云言之凿凿道：“只要长生同意了，掌门那里我会去和他说清楚的。”

    “可我……”辛涂目光游移着，想不到理由想不到理由想不到理由啊。

    然而没多久，他飘忽不定的视线就落在了一处。辛涂看见湖对面有一道颀长的身影，一袭白衫几乎要融入雪中，似九重仙人般遗世独立，不惹尘埃。

    辛涂试探地出声：“季师叔？”

    没反应。

    辛涂不死心地又喊了一声，“季师叔？”

    “嗯。”季秋隼漠然地应了一声，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朝他笑弯了眼的辛涂，问他：“什么事？”

    “没什么事……”

    辛涂仍旧傻兮兮地笑着，终于找到了摆脱秦流云和许川的借口，整个人都要飞了，他愉快地道：“秦师叔，许师兄，我去问问季师叔来这里做什么，你们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不用等我了。”

    秦流云挑眉，打趣他道：“我们也来了这里，你怎么就不问我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辣鸡秦流云，还能来做什么，不就是想方设法强占太虚峰吗！

    辛涂装作没听见，不管不顾地冲向了季秋隼那里。

    嘻嘻。没有苍蝇是世界简直美好。 


第34章 祸仙三

    “季师叔，你怎么来这里啦？”

    此时离得近了，辛涂更能感受到季秋隼的周身寒气逼人。

    在《祸仙》一文中，季秋隼的性格本就淡漠，再加上他的灵根是冰系天灵根，修的也是无情剑道，这让他在后来几乎冷漠到不近人情。所以后文里，当祝长生灵根被毁，鼎炉的身份被人发现时，他向季秋隼求助，可季秋隼却视而不见。

    辛涂细长的眉眼微弯，尖细的下颔缩在毛茸茸的狐裘里。起风时簌簌冷白絮飘落在他的脸上，冻得他忍不住哆哆嗦嗦的，丝毫没有修真者不畏严寒酷寒的尊严。

    季秋隼瞥了他一眼，神情淡漠，没有答话。

    辛涂也不恼，反正他是习惯了这人的冷酷无情，于是仍旧笑吟吟地看着季秋隼，期待地问他：“季师叔是不是来太虚峰帮忙的？”

    “嗯。”季秋隼没什么表情，冷淡地应下。

    虽然只有一个字，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样，但好歹是搭理他了的。辛涂忍不住有些受宠若惊，乌黑的眼眸也变亮了些，他雀跃道：“师叔师叔，那我带你去上清阁吧，太虚门的弟子都在那里，你来帮忙看看他们的修炼有没有出什么岔子？”

    然而，总有人不长眼。

    “季峰主。”秦流云人未至声先到，他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走过来，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高他半个头的许川，笑眯眯道：“长生一见到你来了，话都不肯和我说，直冲冲地朝你这里跑来。”

    辛涂看着越来越近的秦流云和许川，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奇怪这两人怎么凑在一块，不过他还是先昧着良心为自己辩解了一下：“秦师叔，我没有……”

    “季峰主今天怎么也来太虚峰了？”秦流云似不经意地问，他虽然面上带着笑，但眼底却已有些阴霾，“长生年龄小，可能有些招待不周，不如我们一起走走？”

    “不必。”季秋隼回绝。

    “那好吧。”秦流云对辛涂交代道：“长生，你可得好好带着季峰主在这太虚峰上好好转转。”

    “好。”乖巧地应下，其实内心只觉得秦流云简直在说废话。他当然要带季秋隼好好转转了，人总是有点梦想的，比如辛涂他的梦想就是转着转着把好感给转出来。

    强行给自己加戏的秦流云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接口道：“一年到头来无论是掌门还是我们几位峰主，都见不了季峰主你几面，你不是在向天峰里修炼就是在外历练，这好不容易出来了一趟，却不愿好好叙叙旧。”

    “不过也无事，刚好我急着回去了。”

    一点也看不出你急着回去好吗……辛涂看秦流云那慢悠悠的样子，自己都要忍不住把秦流云赶走了。好不容易有了盼头，听见了秦流云说要走，辛涂连挽留的话都懒得讲，生怕秦流云真的留了下来，季秋隼不说话，于是辛涂道：“那亲师叔你去忙你的吧。”

    一直等到再看不见秦流云和许川的身影了，辛涂才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师叔，我带你去上清阁看看吧。”

    说完，他也不管季秋隼有没有答应，直接拽上了雪袖下的那只冰凉的手，天真地抬起眸笑道：“走吧。”

    季秋隼却不动，他望着辛涂莹白的手，面色不虞，眸光冰冷。

    辛涂不以为意，他只当自己没发现季秋隼的不悦，甚至还不怕死地把季秋隼的手抓紧了些，摇摇晃晃道：“师叔的手好凉，我……”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季秋隼已经生硬地将手抽回，掩入雪袖中。

    这简直没法刷好感的好吗！

    辛涂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生闷气，再抬眼时季秋隼已经走远了，看样子一点等他的念头也没有。辛涂绝望地对系统说：「我感觉我真的没法把好感刷满了，我们能不能直接下一个世界。」

    「不能。」

    「真的，他冷酷到我的心都要被冻成渣渣了，太太太无情无义了。」

    系统不为所动：「追上去，不然我替你追。」

    好好好追追追。

    “师叔。”卷土重来的辛涂这回一心扮可怜，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向季秋隼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碰到你。”

    “我刚刚只是想……”哭戏技能MAX的辛涂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季秋隼，小声地说道：“我只是觉得你手太凉了，想帮你暖暖。”

    “你是不是生气了？”

    「好感度+5」

    两个月没动过的好感度，在此刻终于突破了零。这幸福来得太突然，辛涂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就把头低了下去，于是错过了季秋隼投来的一瞥。

    上清阁掩藏于疏疏落落的梅林之间，太虚峰中的弟子几乎都居住在这里。

    辛涂手痒，每次到这儿都想戳一戳冰枝上的花。他指下的白梅皎洁无瑕，冰肌玉骨，却连同着横斜的枝桠一同被冻入薄冰之中，看起来晶莹剔透的。

    其实一开始辛涂觉得挺奇怪的。太虚峰上几乎什么植物都有，而且这些植物又都刚好是在花期时被冻住，可它们的花期明明各不相同，不过辛涂转念一想，修□□本来就神奇，管他的。

    “啪嗒——”

    没控制好手下的力气，一朵白梅被辛涂戳了下去，冰裹着花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辛涂心虚地看看季秋隼，发现他没注意自己在做什么，于是放下心来，佯装无事地问道：“师叔，你有没有闻到这里的梅香？”

    他想起了沈明臣对他的折磨，便顺口抱怨道：“每次从这儿过，都会染上一身的梅香，娘兮兮的就算了吧，我有时候不想修炼，在外面瞎逛，结果我师兄就是因为我身上染的梅香断定我没好好修炼，他只会罚我到天罡湖里打坐。”

    末了，辛涂还不忘加一句：“我可烦死他了。”

    “你烦死谁了？”

    糟。说曹操曹操就到。

    “季师叔好。”沈明臣向季秋隼问了好后，故意问辛涂：“我是不是听见有人说要烦死我了？”

    “没有没有。”虽然知道沈明臣脾气好，这样的话不会放在心上，但说坏话被抓住了的辛涂还是心虚，他想方设法地转移话题：“诶，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沈明臣是祝峰主最为看重的弟子，他早已经不住在上清阁了，这次来这里只是为了看看那些外门弟子的修炼情况，所以回答道：“来看看师弟们。”

    “哦哦。”辛涂本来就不是真的问他，只要把话题引跑了他就满足了，不过他带季秋隼来上清阁的目的也是来看看那些外门弟子，于是辛涂转而问季秋隼：“那……师叔，我们还要再去看看吗？”

    “不必。”

    再平常不过的两个字，从季秋隼口中说出，或许是他那冷冰冰的语气，总让人觉得疏远极了。辛涂又忍不住开口：“师叔，要不然我再带你去别处看看？”

    季秋隼恍若未闻，而是问沈明臣：“可有紧要的事情？”

    “有劳季师叔关心。”沈明臣恭恭敬敬地回答他：“峰里现在还没有什么太过紧要，需要季师叔帮忙的事情，只有一些我可以解决的琐事。”

    “嗯。”季秋隼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他道：“若有要事，可到向天峰寻我。”

    “是。”

    听明白了季秋隼这是要走了，受挫太多，做梦都想把好感度刷满的辛涂还想再纠缠一番，然而季秋隼根本不待他开口，白袂微动，身形瞬间隐没。

    辛涂呆愣愣地问：“诶？人呢？”

    “用传送符传走了。”沈明臣不轻不重地敲了敲他的脑袋，问他：“你怎么和季师叔一起来的？”

    “在天罡湖那里碰见了季师叔。”辛涂老实地回答：“我就问季师叔要不要来上清阁看看小师弟们修炼，他……算是答应了吧，然后我们就来了。”

    “秦师叔和许师兄呢？他们不是要找你，没找到吗？”

    “找到了啊，不过我……等等！我怎么说我藏在天罡湖都被他们找着了！”辛涂大怒，“而且，师兄你居然放许川来找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恨死我了都。”

    “许师兄。”沈明臣纠正他，“你要叫许师兄。”

    “……师兄我觉得你在搞事。”辛涂不情不愿地回答他：“他们找到我了啊，不过我撇下他们，跟季师叔一起过来了。”

    “嗯……哦，对了。”沈明臣好像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他道：“我今日已经获得掌门的应允，打算下山历练一番了。”

    “啊？”辛涂茫然地问沈明臣：“你走了那我怎么办？”

    “你就好好待在山上修炼。”沈明臣揉了揉他的头，叹气道：“我知道这些日子因为师父你没什么心思修炼，但总不能荒废的。师父不在了，你更要好好修炼，以后斩尽魔修，为师父报仇。”

    “不是……”辛涂不要脸地指责沈明臣：“我是说，你走了以后，每天得看着小师弟们修炼，还有得为太虚峰操心的人不就是我了吗？”

    于是沈明臣把原定于半个月后才动身的行程提前到三天后。

    他走前，辛涂把沈明臣拽住，哭唧唧地问他：“师兄，你真的今天就要走？真的不考虑一下半个月后再动身吗？”

    “不考虑。”沈明臣回答得很坚决。

    “好吧……那我送你下山。”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防盗！后面没序号的都是防盗_(:з」∠)_小心别买错>3< 


第35章 祸仙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回过了神，圆滚滚的小布偶趴在软软的地毯上，没精打采地摇着尾巴，爪子在地毯上磨来磨去，抓出了好几道印子，就是不理人。

    “马上带你去看医生。”看小布偶还是没什么反应，沈容秋就又伸手戳了一下它的屁股，小布偶“喵呜”一声站了起来，张开嘴追着他的手想咬上去。

    看他突然鲜活起来的样子，沈容秋失笑：“怎么就是变成了猫脾气也没改。”

    辛柑没好气地望着沈容秋，要不是他现在还不熟悉四条腿走路，早就咬上沈容秋的手了，让他一直在这里讨人嫌。

    “饿不饿？”

    他不说辛柑都还没想起来，从昨晚到现在自己都没有吃过多少东西，肚子已经饿得没什么感觉了。

    辛柑本来想趾高气昂地爬到沈容秋身上，指挥他给自己弄东西吃，但是他就是走路都摇摇晃晃，把握不了平衡，还老是自己把自己绊倒，更别说爬这种更高级的动作了。

    在辛柑又一次摔了个狗吃屎后，干脆趴到地上不动了，只拿着圆眼睛瞪住沈容秋。

    沈容秋乐不可支，却还是幸灾乐祸地说：“你饿了我也没办法，不敢给你乱喂东西，我让崔姐帮忙买了一袋奶粉，她也还没来，你只能继续饿着了。”

    那你问个鬼！

    辛柑怕自己再摔倒，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把毛茸茸的屁股对着沈容秋，试图以此表达自己的愤怒。

    然后他听见背后的人笑了几声，沈容秋把他抱到了沙发上，自己又开始玩手机了。

    辛柑抬起自己的一只爪子，看起来就软软的，再翻过来看，藏在毛茸茸的白爪之间的是粉粉嫩嫩的肉球。

    没法再自欺欺人了，他真的变成了一只猫。

    猫爪揉着自己的脸，昨晚辛柑快要摔倒的时候就已经被吓醒了，所以结结实实摔到了地上的时候，他本来想揉揉后脑勺喊疼，但是摸到的地方怪怪的，想张口问一下，结果张口就是一声猫叫。

    他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沈容秋已经冷静地喊了一声：“辛柑？”

    ……然后，两人，不，一人一猫相顾无言了一会儿，才被沈容秋带了回来。

    沈容秋忽然问他：“你最近有没有什么通告？”

    辛柑摇摇头。

    秦助理知道他志不在此，向来都是把适合他的通告拿给他让他自己决定，也不会太逼他。辛柑就蹬鼻子上脸，挑三拣四的，不是嫌这里远就是嫌那里热，给自己找足了理由，基本上都是隔两三个星期才肯象征性地露个脸。

    “还好。”沈容秋轻轻地揪了揪他的耳朵，说：“要不然秦助理找我要人，我还她一只猫，你说她会不会报警？”

    报什么警，分明是要打120，精神病晚期患者。辛柑甩开了沈容秋拽他耳朵的手，痒得不得了，凑过去看他的手机。

    沈容秋v：像不像智障？

    配图是一只毛茸茸的布偶猫正趴在地毯上，耳朵蔫蔫地垂着，屁股正对着镜头，一副不理人的傲娇样。

    辛柑：“……”

    沈容秋还挺高兴的，笑嘻嘻地说：“都在夸你萌。”

    大帅比岂能说萌，而且别以为他没看见说他智障！

    辛柑抬起小下巴，一爪子挠过去，在沈容秋手腕上留下几道鲜红的爪印，然而还不解恨，又把沈容秋的手机打下去，他跑过去蹲在上面不起来，挑衅地望着沈容秋。

    沈容秋胡乱地揉着辛柑的脑袋，辛柑被揉烦了，本来想走开结果没弄清方向，一头又撞进了沈容秋的怀里，沈容秋顺势将他抱起来，笑着说：“抓住你了。”

    变成了猫了感觉更是灵敏，辛柑只觉得热气呵在自己的耳朵上，忍不住连着抖了几下。

    可就是这样沈容秋还在一通乱揉，辛柑不想让他揉，爪子把头抱住，沈容秋就换个地方，去揉他身上，辛柑躲也躲不开，最后整只猫都被揉得乱糟糟，沈容秋却一本满足地说：“早就想这样干了。”

    辛柑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本来想说“我也早就想挠死你！”结果一出口就是软绵绵的“喵喵喵——”

    沈容秋握住他的一只爪子，眼中带着笑意，故意把他的本意曲解了：“别撒娇。”

    撒你个大头鬼！

    辛柑愤怒地把爪子抽回来，气冲冲地想他和沈容秋待一起简直每分每秒都是对他的考验，既生沈容秋何辛柑啊！？

    他还在气头上，忽然听见了外面高跟鞋走路的时候，辛柑的耳朵竖了起来，现在是一串钥匙撞在一起的声音，想想这个时候来的应该是沈容秋的助理崔胜男。

    “喵。”天大地大食物最大，辛柑叫了一声，提醒沈容秋给自己送吃的人来了，让他赶紧去开门。

    沈容秋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没动，辛柑鄙夷地望着他，这人怎么没懒死啊。

    崔胜男自己开了门，还没进来就问：“沈容秋你微博上的猫哪儿来的？”

    沈容秋说：“路上捡的。”

    他们说话辛柑只能听着有些无聊，就把自己的尾巴伸了过来扑上去玩，毛茸茸的一串他忍不住往脸上蹭蹭，又软又舒服，难怪沈容秋老揉他。

    “捡的？”崔胜男一进来就看见正在沈容秋旁边抱着自己尾巴玩的小毛团，仔细端详了一下，说：“挺可爱的。”

    “奶粉买了吗？”

    “买了。”崔胜男把手里拎的袋子提起来晃了晃，有意无意地说：“我来的时候没吃早饭，老板没零钱找我就多买了一杯豆浆和包子，你要是也没吃，就去门口的柜子上拿。”

    “谢了。”沈容秋一把将辛柑抱起来，蹭在他脸上，故意逗他：“快谢谢你崔姐姐。”

    “喵。”辛柑面无表情地叫了一声。

    “你那……”崔胜男忽然看见沈容秋手上的抓痕，问他：“猫挠的？”

    沈容秋不怎么在意，随口答了一声：“嗯。”

    “这猫是野猫还是走丢的？”崔胜男多看了几眼伤口，已经结痂了，才又轻飘飘地说：“要不然马上去医院看看，打个疫苗吧。”

    “没事。”沈容秋站了起来，说：“冲奶粉吧，我顺便看看。”

    “这猫你打算自己养？”

    “是啊。”沈容秋回身看了一眼玩自己尾巴上瘾了的辛柑，又有点想揉他了，“脾气那么大，只有我能养着了。”

    他们两个去了厨房，被撇下来的辛柑总觉得今天的崔胜男好像和昨天的不太一样，但是到底哪里不一样又不太说得清楚。

    想了想，辛柑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决定去厨房看看沈容秋有没有趁机给他下毒。

    饶是他走得再小心翼翼，四肢不协调仍旧让他摔了好几个跟头，崔胜男出来接电话的时候刚好看见了，一边打着电话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辛柑。

    好像是在谈工作上的事情，崔胜男说完：“嗯，好，我知道了，我马上问问沈容秋。”就挂了电话，继续留意着走得跌跌撞撞的小毛团，实在是……又蠢又萌。

    “小心别摔了。”她随口丢来这么一句话，走到辛柑的前面，小布偶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仰头好奇地瞅着她，看起来又无辜又可爱。

    崔胜男半天没进来，沈容秋正想出去找人，结果一出来就看见辛柑的那副蠢样子，不咸不淡地说：“这猫还挺喜欢你。”

    尽管说话的语气平平，可眼神却一直落在辛柑身上，好像还带着那么点儿警告的意味。

    “是吗？”崔胜男随口应了一声，却转了话题，凉凉一笑，说：“你离厨房远一点。”

    然后就没再管这一猫一人，自己款款进了厨房，看着一室狼藉，不是很明白怎么有人冲个奶粉都能弄得像灾后现场。

    眼看着小姐姐走了，客厅只剩下了他和沈容秋，辛柑又想往回爬了。 


第36章 祸仙五

    季秋隼望着辛涂的眼眸冰冷得如同结冰的湖面，他毫不掩饰那过于刺骨的寒意，辛涂呼吸一滞，几乎说不出来，半晌才呐呐道：“……好。”

    就在季秋隼即将踏入洞穴时，辛涂忽闪着眼睫，犹豫了半天，才终于下定决心，小声地开口：“师叔，你……你小心一点。”

    「好感度5。」

    好感度终于又动了动，但是辛涂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一反常态地没有趁机烦系统几句，想着季秋隼刚刚的眼神，心塞地走开了。

    然后……季秋隼就不见了。

    辛涂知道他失踪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他被掌门叫到主峰，掌门问他：“季峰主不见了，我听说他最后见的人是你，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去哪里了？”

    大概事态真的有些紧急，其他三位峰主也都在场。秦流云摇着骨扇，上前一步道：“前几天我倒是在太虚峰看见了他。”

    “不见了？”辛涂还有些回不过神，那天季秋隼进入洞穴之后他气不过就直接走了，毕竟季秋隼修为已到了大乘后期，只差渡完劫便可以成仙了，更何况季秋隼也算是一个主角，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季秋隼会在那里面遇见什么危险，“会不会只是闭关了？”

    掌门摇头，皱眉道：“不会的。”

    于是辛涂便把他在太虚峰发现的山洞说了出来，然后又好奇地问：“季师叔说我捡到的是冰魄，冰魄是什么？”

    “冰魄？”柳依依惊呼，“冰魄不是传说中能将一切冰封的灵物吗？”

    “将一切冰封……”辛涂眨眨眼，问道：“太虚峰难道是因为有冰魄，所以雪才常年不化，到处都是被冻住了的东西吗？”

    柳依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常宁好心和辛涂解释道：“太虚峰的雪和冰魄没有关系。如果是因为冰魄而冻住的话，那说明整座峰下都是冰魄，这么大的灵力波动不可能不被人察觉。”

    辛涂想了想，常宁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不过他还是问：“有冰魄的山洞，那么久了，不也没有被人发现。”

    掌门捻了捻花白的胡须，道：“去太虚峰看看。”

    山洞依旧被翠绿的竹子遮掩，里面一片漆黑。

    柳依依俯下身子，在洞口捡起了一块冰魄，她用神识检查了一番，里面的确有灵力，她问道：“这……难道真是冰魄？”

    秦流云用脚碾了碾，道：“季峰主说是，那么应该就是的了。”

    “柳师叔，你能不能神识探测里面有什么？”辛涂问柳依依，他试着用自己的神识探入山洞，但每次都会被什么阻挡，他以为是自己修为太垃圾。

    听他这么一说，柳依依试了试，她的神识也被弹了出来，原本还轻松的神情终于严肃了些，她望向掌门，蹙眉道：“我的神识无法进去，这山洞有些古怪。”

    掌门高深莫测地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过了半天才慢声道：“这里面可能是个秘境。”

    什么鬼走向哦。

    辛涂正想开口问太虚峰上怎么会有秘境，常宁赶在他之前开口劝他：“长生，你的修为不高，这里如果是个秘境的话你就不要跟着了。”

    又来！他真的超想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啊！

    辛涂低下头，咬了咬唇，踌躇了会儿又抬起眼，带着乞求一般望着常宁，有些愧疚地开口道：“常师叔，我想进去。季师叔来这里是因为我……他现在不见了，我也想和你们一起进去找找看。”

    柳依依伸出葱白的指头戳了戳辛涂的额头，“你呀，去什么去，回去休息。”

    辛涂看看掌门，掌门虽然没有出声，但似是默许了常宁与柳依依的话，望着辛涂的眼睛里满是慈爱，以及敦促着他离去的意味。

    “我……”

    辛涂一个“我”字刚出口，就看见秦流云趁其他人不住与，冲他眨了眨眼睛，道：“长生想去的话，就让他去吧。不就是一个秘境，我们这里的人修为也都在大乘之上，怎么会连一个长生都护不住？”

    辛涂虽然平时很烦秦流云，但此时还是回以一笑。

    然后他局促不安地看看掌门，再看看柳依依，见他们都没有说话，不依不挠道：“我会小心的……师叔、掌门，进去了我会跟紧你们，而且我爹也给我留的有护身的法器，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法器也可以救我，你们就让我也去吧。”

    柳依依向来刀子嘴豆腐心，她见辛涂真的很想进去，而且他们的修为的确都在大乘之上，这个秘境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没什么危险的，于是越过掌门，擅自做主道：“那便一起吧，你记得跟紧了。”

    “好。”辛涂笑着应下，两腮梨涡浅浅。

    如愿地进入了奇怪的山洞里，火系灵根的柳依依打了一个响指，一簇火苗在她指尖燃起，将洞穴照亮。

    幽幽暗暗地火光映射在蓝盈盈的山洞里，剔透的冰魄像是极为清澈的水，无论是抬头抑或俯身，都能在满是冰魄的洞穴能看见自己的身影。

    辛涂回头看了看，不规则的洞口外隐约透入些许光线，而他们现在在的地方，好像是一条四四方方，极为规则的甬道，整齐铺就的冰魄延伸至目光所能及的尽头，不知道会将他们带往哪里。

    柳依依惊叹道：“天呐……这里居然真的全部都是冰魄。”

    “这样的话……”常宁不解道：“灵力波动应该极大，可我到这里面都感受不到应有的灵力，而且看样子祝峰主应该也是不知道的，那么——”

    “这个秘境怕是有几分凶险。”掌门平静地道。

    凶险不凶险，辛涂没所谓，他的目光乱瞟着，直到在身旁的冰魄上看见了一道剑痕。

    他伸出手抚上这道剑痕，想试试上面附着的剑意是不是自己熟悉的。几乎就在他把上放上去的瞬间，凛冽而森冷的剑意让从指尖掠过，寒气在四肢百骸上蔓延开来。

    这就是季秋隼的剑意。

    “这是季师兄留下的剑痕。”辛涂出声，他的手指从冰魄上滑过，又连续地摸到了几道，“季师兄留下了好多道剑痕。”

    他有些不解季秋隼干嘛要在这上面留下一道道剑痕，直到看见了一个分岔路口。

    柳依依也来摸了摸剑痕，肯定道：“的确是季峰主的。”

    他们的来意本就是为了寻找季秋隼，季秋隼留下的剑痕指向了左边的那条路,秦流云松了口气道：“幸好季峰主留下了这个，要不然又是一顿好找。”

    辛涂本来走在中间，因为摸剑痕的缘故落在了后面，掌门、柳依依、常宁依次进入后，秦流云却没有进去，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满是冰魄的石壁，那里有一处凹下去的地方。

    辛涂转过身的时候，秦流云正好按了下去。

    刹那间轰隆隆的巨响在耳边响起，巨大的石门猛然落下，不仅返回的路被封死了，辛涂和秦流云也被石门和掌门三个人隔开，满地都是巨门落下时迸裂的碎石。

    秦流云摇摇扇子，错愕地道：“哎呀，一不小心就按下去了。”

    辛涂不想说话了，他果然还是太天真。

    朝着另一条路抬了抬下巴，秦流云无奈道：”看来我们只能走这边了。“

    辛涂拿出了一张传音符，试着给掌门传音，然而发现并没有什么用，于是生无可恋地回道：“走走走。”

    不知道秦流云用了什么来照明，效果要比柳依依的火苗好得多，辛涂紧张地注意着他们的脚下和两侧，确认没有和秦流云按下的凹陷处后才稍微放下了一点点心来。

    然而只剩下他和秦流云两个人，他还是很担心自己的灵根的。

    路不长，很快就走至尽头，随之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的圆形平台，一具剔透的蓝色冰棺摆在上面。

    辛涂真的忍不住吐槽了：「我差点以为我是来盗墓的了。」

    系统嗤笑着回答他：「不知道你认为自己可以盗墓的自信从何而来。」

    「……」

    秦流云挑挑眉，看向那具冰棺，表情正经了起来，“那里面是一个魔修，魔气太重了。”

    “啊？死了也还会泄露魔气？”

    “不一定是死了。”秦流云轻轻一笑，他别有深意地望了辛涂一眼，拖长了声音道：“没想到太虚峰这里，居然藏有魔修。”

    辛涂眼睛跳了跳，他总觉得秦流云这话说得不怀好意。

    见辛涂没有说话，秦流云似笑非笑地踱步过去，他一脚踏上圆台，眸光微垂，飘飘悠悠地落至棺内，表情猛然一变。

    秦流云不确定道：“长生，你过来。”

    秦流云的表情实在太奇怪了，辛涂忍不住好奇心，也凑了过去，待看清了里面的人后，双瞳倏然睁大。

    “季师叔！？”